恐惧是心灵深处的恐惧，并不是外表的惊悚，表面的恐惧有时候是装出来的，但是百鬼尊者对夜凌多了忌惮，内心萌发的忌惮才是最为深入灵魂的，也是最为真实的，不会因为对手的表面变化而变化，譬如一直奄奄一息的猛虎也可以对一只兔子造成震慑，这就是因为兔子从灵魂深处已经对猛虎忌惮不已，尽管这只老虎可能连呼吸都很困难。
“你……是一个厉害的角色，似乎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为了骗取我的混阴死气，你的确做到了！”，百鬼尊者慨叹一声。
夜凌此刻盘腿而坐，地面是厚厚的冰层，一层层寒冷侵入夜凌的体内，正好压制住了夜凌体内暴乱的气息。
死气本是剑修的灾难，更何况是混阴死气，百鬼尊者祭炼了千年的混阴死气，威力更是强大。
可是如今，夜凌体内的剑气和混阴死气已经混为一团，夜凌似乎也已经分不开彼此。
剑界中诡异的圆盘正是始作俑者，剑气和死气被圆盘吸收，然后再喷出的时候，就发生了变化，成为了一种似剑气，又似死气的气息，难以琢磨。
半晌，夜凌才淡淡道：“混阴死气……我是第一次听说，如今看来，也没什么异样。”
百鬼尊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深深的落寞之色。
“老夫的名声果然落寞如此么？咳咳……”，百鬼尊者发出了一连串的咳嗽。
当夜凌抬头的时候，只见百鬼尊者的容貌老了不少。
黑色的发丝已经花白，如同秋霜覆盖，更如落了一层烟灰，额头的皱纹一下子深了许多，千丘万壑般。
声音也有一丝嘶哑，说话的时候，有喘鸣之音。
“你的身体……怎么一下子衰老如此！”，夜凌惊诧道。
百鬼尊者双手一挥，石壁上的冰块便被切成了一个光滑的平面，如同镜子一般。
百鬼尊者站在镜子前，一双手抚摸在头顶，然后缓缓地滑下，又抚摸了一下胡须，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情，复杂的夜凌也看不懂，一个男子本不应该为容颜的衰老而过分伤心，内涵才是一个男人的本质。
女子才会为容颜的流逝而慨叹，但是在夜凌的眼里，百鬼尊者眼神中闪烁的表情分明就是对容颜失去的感触，只是没有过分表现出来而已。
容颜属于女子，女子会为容颜的衰老而悲伤，女子悲伤的是，红颜衰老，身边便会失去了千人宠，万人追。
容颜也属于男子，男子也会因为容颜的衰老而悲伤，男子为何悲伤？
夜凌的内心浮现一个问题。
百鬼尊者本来就没有英俊的容颜，普普通通，但是夜凌想不到这个男子居然凝视着冰镜，暗自神伤。
“想不到……我竟老的如此……呵呵……咳咳……呵呵……”
嘶哑的声音让夜凌感觉不到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前辈，而是宛若一个风韵无存的老妇。
“男人的容颜只是外表，前辈应该早已看透了，何须有这样的言论！”，夜凌道。
百鬼尊者盯着冰镜，缓缓道：“我在镜子中看的是心……心已经老了……心老的如风，如烛，一吹残年……”
心……一吹残年？
夜凌的脸上浮现出了疑惑之色。
“以后……再也不会有百鬼尊者的传说了……一生的名，一生的追求，最终也不过如此，最终也没有走出去……”
百鬼尊者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抬头凝望了着头顶的一片冰层，但是一个修炼了千年的老怪，这丝哽咽很难觉察。
“或许这都是冥冥中的安排……不过我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困意，这丝困意很真实，或许我还能再续三百年的梦。”
“魂刹幡！”
百鬼尊者轻叱一声，一柄黑色的幡便出现在了百鬼尊者的手中。
伴随着一阵呼啸的黑风澎涌而出。
伴随着呼啸的黑风，便是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鬼魅般的声音顿时充斥了整个洞府。
就是这鬼魅般的声音，就让夜凌的神识中出现了一丝恍惚，恍惚就是心神相离，心神相离就会给敌人可趁之机，夜凌想不到魂刹幡的威力如此之大，仅仅一出手，就能影响神魂。
“跟随我近千年了，曾经的辉煌，有它的功劳，拿去吧！”
百鬼尊者递给夜凌。
“你留着吧！”，夜凌没有接过，而是推辞道。
百鬼尊者道：“我本是要将你炼制为鬼奴的，以我此刻的状态，你完全不必担心后果，你完全可以放心拿去，我对你造不成任何伤害。”
“这是鬼修的法器，对于我而言，是暴殄天物！”，夜凌道。
百鬼尊者冷哼一声，道：“想不到你此刻还不承认，你要是纯粹剑修的话？岂有吸收死气而不受伤之理，你来此处，一切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吧……若再口是心非，休怪我无礼，给你此物，是我对方才承诺的兑现！我虽然不自诩正人君子，但是我对敌人的承诺都会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