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很寂静,走路也无声。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慢慢的摸出了营寨,从乱石堆里一直走到了溪水下流。
伫立在下溪旁边,鄂诨先将双手拢在袖子里,不时的抬头眺望,显得很焦急,赢子婴身藏在一块石头下面静静的看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小溪边便传来哚哚的马声。赢子婴精神一震,抬头向前面看去。月光下,骑士脸上那冰冷的铁脸乏着幽冷的光芒,看起来非常的恐惧。
看见来人,鄂诨先全身一抖,脚忍不住向后移动,他说话的时候连声带都在颤抖:“你——你,你什么时候回到了北地,找我做什么?”
“懦弱的叛徒,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要你制造出足够分量的毒药,帮助我干一件大事。事成之后,我给予你真正的自由!”铁面上的骑士向下俯览着他,沙哑的金属颤音说不出的刺耳。
鄂诨先摇了摇头,啰嗦着说道:“我不会在制造毒药,也不能制造毒药。在黄口山,在山主的庇护下,我过得很安心,我不需要什么自由,因为我知道,不论和你交换什么条件,我终究会吃亏的。”
“哈哈哈哈!”铁面骑士扬头大笑几声,转头目视鄂诨先道:“吃亏?哈哈哈,你可别忘记了,当初是谁的毒药毒死朐衍戎人的三千多将士的,你的懦弱害死了你的族人,他们到死都不会原谅你。我回到了北地,是要阻止如你这般懦弱的戎人,他们想将属于我大秦的牧场拱手送给董翳那个跟你一样的叛徒!我怎么能让他们得逞?哈哈哈哈!我宁愿让大秦的牧场再也产不出一匹战马,也不愿便宜那个害得大秦灭亡的罪人!”
鄂诨先脸皮抽动着,他也哈哈的大笑起来:“我都快忘记了,你现在也跟我一样。也不过是孤魂野鬼,我为什么要帮你,凭什么要帮你?”
“不帮,你现在就得死!”铁面骑士将配剑拔出,架在了鄂诨先的脖子上。
鄂诨先脸上一阵青白,继位大怒:“我早知道朐衍族已经全部死光了,为什么偏偏却因为看见几个部落的文字就被吸引出来?我恨啊!”
“那是因为你太蠢!”铁面骑士冷冷的说道。
感受着脖子上的冰寒,鄂诨先黯然的摇头,道:“毒药,我可以给你,但我要你再也别来打扰我。黄口山很好,山主也很好。寨子里的人都很好,我希望你不要破坏了寨子里的久违的和谐。以后再也不要来见我,你我最好不要再相见!”
“哼!好。一言为定!”铁面骑士冷冷的说道。
“过两天,我会把配方交给你,你可以走了。”鄂诨先道。
铁面骑士哈哈一笑,轻弹手中剑道:“摸摸你的脖子,希望你能履行你的言行。两日之后见不了配方,黄口山片甲不留!你应该很清楚,三百‘破军飞骑’足以将这千人的寨子踏成灰飞!”
“好,你快走吧!我再也不想看你一眼!”
铁面骑士冷冷的看了鄂诨先一眼,扯转了战马,挥鞭远去。
伏在青石后的赢子婴,几次都忍不住想出去见那个铁面骑士。他想起了那个雨夜,那披蒙着铁面的骑兵。整个先零羌就是败亡在他们手里,只不过赢子婴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秦国的将士。
但赢子婴最终忍耐住了,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心中想道:“既然鄂诨先还要过两天才会来这里交易,那我就趁这两天从鄂诨先嘴里问清楚,这群骑兵到底是些什么人?当年是谁的部下?”
谋定而后动,不知不觉赢子婴已经变了。他变得更加的小心谨慎,将以前的那种浮躁完全的剔除了。
看到骑士走远,鄂诨先愤恨的骂了一句。赢子婴没听懂,因为他说的是朐衍戎语。
借着月色,两个同样鬼祟的人悄悄的摸进了寨子。
寨子中已经没有几处有亮光了。
中间的帐篷里面,灯火还是通明。借着火光,山主的身影在帐篷上不停的摇晃。
山主的手在不停的颤抖,她指间的锦书颤抖得更加厉害。往日里那张神采飞扬的脸上突然没有了光彩,哪怕有火光的映衬,也掩盖不住那一抹苍白。
她嘴里啰嗦着,眼眶里有水花凝聚。高耸的胸脯不停的起伏,显示着她内心的激动。
她喃喃的自语道:“王兄,你终于想起我了。我终于可以回到了故国吗?”
美丽姐躲在一处角落里抽泣,伤心他男人的又一次离去。
“那些畜生难道有我重要?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在寨子里。大不了我随你一起去草料场罢!”她口齿不清的咕哝着,耸动着肩膀显得很无助。
自从有一次她男人在外面受伤差点死掉后,她就越来越不放心他。她不懂他男人为什么那么执拗,为什么每一次都把她留在了寨子里。好多‘外派’出去的人,都是拖家带口的一起去的,可偏偏他男人死活不肯带上她,好像草料场里有什么怪兽一样防备着她。
她哭泣了一会,又忍不住抱怨山主道:“不是说好让我家男人跟我一起留在寨子里吗?为什么又一次变卦。山主不是最讨厌胆小的男人吗?为什么偏偏要派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