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两位坐堂大夫外,下面的几个徒弟的名字倒都挺有意思,依着年龄一字排开,分别为一见喜、二花筵、三七子、四方藤和五味子。
其中老大一见喜的年岁大一些,拜进济世堂也早,老二二花筵与老三三七子的年岁比初九大上些,可也不过是弱冠的年岁罢了,老四小一些,落地算一岁,也不过是十二余载,老五的年纪,跟十一差不离,这俩都是因为家中实在揭不开锅,这才给送到药铺里,属于半卖给了这南州济世堂,就为讨口饭吃。
也就只有苍裕和这种万事以和为贵的主,才会接纳这么小的孩子当学徒。
“到了。”
说话间便已经到了地方,初九抬头一看不由地一愣,只见这药铺足有旁边商铺的六七间,正中是个大厅,六扇雕花木门都敞开着,每个门旁两侧都挂着打磨平整的木雕楹联,隐约可见上书字迹古朴,想来都是些类似悬壶济世的话语。
瞧着门框边角,烘上去的红漆已经有些剥落,可见曾经很辉煌,此时却没这么打理过。
在正中大门的上方,悬挂着一块牌匾,牌匾上写着五个大字——“南州济世堂”。
那字迹跟门两侧楹联瞧上去有些相似,想来是同一个人所写。
二人的车马刚停下,济世堂里便有人迎出来,走先的是个块头很大的壮硕男人,随后有个矮小瘦弱的男人也笑盈盈的跟出来,二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瞧上去有些说不出的喜感。
“师傅,您老人家可算是到了,有几个熟识病患可都搁那等着您呢,那些个倔脾气,可是连大师傅的帐都不肯买呢。”那矮个子的男人笑着上来帮苍裕和拍了拍衣摆上的尘泥,一打眼瞧见了初九,又是咧嘴一笑,“哎呦,九小姐也跟着来了啊,我刚才还没瞧见呢,咋地今个这般安静。”
“你好。”初九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两个都是济世堂的学徒,算不上拜我还是拜了王大夫,管我叫师傅,管王大夫叫大师傅。”苍裕和对初九说道:“这个话唠子是一见喜,几个人里他排行老大,以前总逗你玩儿,那个大个子是二花筵,别看块头大,心细着呢。”
听到苍裕和对九小姐介绍起他们两个,一见喜与二花筵是面面相觑,显然是不知道是为什么,苍裕和这一介绍,他们甚至有些不敢肯定这个戴着斗笠,看身形应当是初九小姐的人,会不会只是和九小姐身形相似的别人。
“前些日子出了点事情,你们也是知道的,初九很多东西不记得了,我才给她解释下。”苍裕和见他们二人一脸疑惑,便这样解释了句,随后又道:“进去吧。”
“哎”见苍裕和没有要再多说的意思,那二人也都机灵的没多问,赶忙一人赶车到后院去,一人给里面那些熟识知会一声。
“这济世堂瞧着大,其实也就前厅和后厅那点地,其他的地方都满的紧,当库房使的,咱们这说是药铺,倒不如说是给本家收毛药的地,每隔一段时间,本家就会来这里将晒干的毛药拿走,咱们这留的不多,也都是些个常见的药材。”苍裕和领着初九到了大堂里,便给她找个地方坐下,然后又说道:“你自个儿四处看看,我先去瞧瞧那边,今个来的晚了些,那些个乡亲们怕是都要等急了。”
初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苍裕和这才放心下来,过去给人瞧病。
等苍裕和走后,初九隔着白纱看着面前的一切,这与她印象中的药铺相差不多,只是觉得这前厅的摆设很空荡,她的身边有个实木案台,案台面上很不平整,仔细瞧过去,是成弧线往下,似乎是砍痕,印子颜色有些深,应该是哪个懒省事的,直接在这上面砍削药材留下的。
在她的对面,有一张与这布局全然不贴合的长桌,在长桌后面,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他的身形干瘦,发束绑幞,一手搭在人家腕子上,一手捋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摇头晃脑。
初九心说,这会不会就是苍裕和口中的王不留行?
若当真是,还真是与苍裕和口中文绉绉的王大夫,有些不同,因为他比起坐堂大夫,更像个游医,或者说那神态就跟那从前看到的卖假药的伪道士差不离。
“就是这个了。”
“不对,是这个才对。”
争辩声传入耳,初九转头看过去,见声音是从柜台后传来,在柜台的后面是整整一墙的隐隐瞧见柜台边缘有衣摆在动。
“都给你说了,这个不是半夏,你怎么还往里面放啊。”
“这分明就是半夏,不信……不信咱们就去问问师傅。”争辩中,一个扎着冲天鞭的小孩儿便从柜台后边跑了出来,初九一瞧,确是半夏无错。
很快,另一个后脑勺留了个小辫子的小孩也跟着跑了出来,二人都穿着灰色药袍,显然就是苍裕和口中的四方藤与五味子了。
见他们二人一跑开,初九略微犹豫了下,便站到了柜台边上去。
这济世堂的药材价格很实惠,又有苍裕和这个大夫坐诊,所以人并不少,这两个孩子一跑,还当真是个麻烦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