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我不会再帮你了,让我痛快点吧!”郭娜继续呜咽着,杂货间里除了她的呜咽声听不到其他任何声响,依着墙,晓白出了一身细密的汗水合着阵阵汹涌而出的恐惧,仿佛泥沙合着水泥在搅拌机里滚动着,整个人泥塑一般束在原地,汗水从上倾泻,泥浆一片……
郭娜一定是在跟谁说话,但是那“人”的话语似乎除了郭娜本人,其他人不得闻之。“难道她……她……她在与鬼谈话?”得出这样的结论,晓白几乎被自己吓得痉挛,而似乎除了这样一种可能,其他的都无法解释为什么只能听到郭娜的声音却无法听到与她交谈者的声音。
“呜~!”一阵悠长的啜泣声,晓白再没有听到郭娜的交谈声。
无心顾及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无心关心“通灵”到底该如何开始,也无心过问郭娜的安危……晓白只想速速离开这里,在他看来什么都无谓,只有自己的小命才是最最重要。如果自己的命都没了,这一切的谜题,一切的死亡,一切的未知,一切的鬼怪又有什么意义?他如此卖力地,压抑自己的恐惧来到这里,与其说是寻找谜底,不如说是寻觅如何令自己免于暴死的方法,而如果现在,在这里他的生命就要完结那么即便寻找到方法,又有什么意义?
“砰!”忘记酝酿了多久才积累了一点扭头转身的气力,却被耳边这阵突然传来的声响击得支离破碎。
“什么声音?”听上去似乎是重物落地引起的,依然是从那间静谧黑暗的杂货间里传出,而此时听不到半分声响,连郭娜的呜咽声也伴随着刚刚奇怪的闷响声戛然而止。诺大的店铺顿时变得静谧无声,徒能听到晓白的呼吸声,心跳声也居然突显的如此清晰。
“呼~~呼~~呼……”
“砰砰砰……”
呼吸合着心跳仿佛踩着某种鼓点奏出压人心魄的旋律,晓白依然对着那道门而站,刚刚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被这突然的声响怔在原地。杂货间的门依然紧闭着,但是却再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仿佛郭娜一瞬间人间蒸发。
“难道她……她……”猜测出郭娜极有可能发生了不测,晓白愈加感觉惶恐不安,但是他越想离开这里,脚下反而愈加迈不开步子。而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的话,刚刚那声重物落地声,应该是郭娜昏倒在地上的声音,而如果情况糟糕点,可能郭娜现在已经——死了。
“死”这个字有如从天而降的五指山,压在晓白的身上,几乎就要粉身碎骨。没有人不怕死,尤其是晓白。
“该死!动啊!”腿和脚仿佛与神经中枢失去了联系,不管晓白如何下达逃跑的指令,身体却动也不动。
而如果郭娜遭遇不幸,下一个就是晓白,因为这家店铺里除了郭娜就只剩晓白一个活人,而如若郭娜刚刚交谈的对象是鬼,又或者说这家店铺里有鬼,那么……
“咯吱~!”杂货间的门在晓白面前缓缓打开,一道黑色的门缝随着这声悠长的开门声逐渐扩大,黑色卷着阴冷一点点撕裂着门缝,在十多厘米的宽度停了下来。
“吸~!”晓白深吸了一口气,肺被涨得生疼,他似乎看到了地府的大门这一刻在面前打开。虽然只是一道狭窄的门缝,虽然只是一道虚无的黑暗,但是那种绝望感却几近将生的希望堪堪浇灭,他几乎预见了什么灾难的发生,懊恼吗?后悔吗?惊惧吗?……晓白只知道头脑一片空白,微张着嘴注视着空洞的黑色门缝。
“嗡~”一种金属微颤的共鸣声不知从哪里响起,频率越来越快,仿佛一只透明的蚕翼在风中拼命舞动,“嗡嗡嗡……”震动得几近要断掉。
突然这种声音消失了,那么地突然,仿佛马力全开的越野车飚到最高速的时候踩了急刹,而晓白那根绷紧的弦也仿佛突然一下被扯断了,双手紧握几乎能攥出水来,他现在只想赶紧有个了解,就算是要死,那么也希望能够痛快点,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煎熬着,任由这些莫名的情形一点点侵蚀自己残存的勇气和理智,他甚至希望自己能晕过去,这样便不会如此痛苦。
“嗖~”耳边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仿佛什么东西从黑黑的杂货间里窜出,而透过那道幽黑的门缝,晓白什么都看不到,他很想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要望向那里,因为他甚至预料到门缝里即将出现的东西:一缕黑色的青丝有如章鱼的触角,从门缝里缓缓延伸出来,攀附上浅绿色的墙纸,那一刻绿色的墙壁似乎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幽绿色光芒,青丝仿佛有了生命的爬山虎从一缕渐渐“繁衍”成两缕三缕……最终如同一片疯长的黑色海藻,但是却异常顺直,仿佛地球的引力改变了方向,被调整了90度,而那人是被90度倒挂在门内,只是长长的头发受到引力的影响垂了出来,然后是那条黑白分明的发迹线,鲜明的美人尖,空洞的大大的没有生气的眼睛,红纸粘贴般的双颊,猩红的唇,苍白的手指……是的,印象之中不记得听谁说过鬼是没有眉毛,也没有汗毛,没有头发……通常看到的头发都是假象,说不定什么时候,它就在你面前如同脱帽一样,将头发一把抓下来,连着惨白的,如同石灰黏附的,龟裂的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