甸密与茹茹公主成亲的时侯。场面冷冷清清。当天。不要说伊利可汗和昭仪可敦沒有亲临马场主婚。就是文武百官也是敬而远之。谁都沒有那么傻。去参加这场会令可汗感到难堪的婚礼。
茹茹公主似乎也不以为意。事实上。自从那天从牙帐里出來后。她就一直愁眉深锁。保持缄默。直到与甸密成亲那晚。那双泛着幽蓝色的深邃美眸始终朦朦胧胧。无纹无波。谁也猜不透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努尔古丽也想不明白。因为就连她的频频絮叨。茹茹公主也全当耳边风。充耳不闻。她只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中。但表面上。她又是乖巧的。甸密对她倾诉山盟海誓。她的唇角会微微上扬;甸密与她商量成亲之事。不管大事小事她都微微点头表示同意。但就是不说话。
她并非刻意沉默。只是一开口。便有什么东西哽住喉头。瞬间岔气。无力吐音。
沒有人能够了解她此刻心底的悲凉。
多年來。阿史那是她惟一的向往。是可以保护她的雄鹰。是可以倚靠的天神。为了他。她国可不顾。家可抛下。可最后。他却视她如蔽屐。蓦然回首。却发现她什么都沒有了。真的什么都沒有了。她好不甘心。阿史那怎么不想想。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她一直都那么样深爱着他。他却为何忍心如此伤害自己。
这几天。尽管春阳一直都是灿烂着。但茹茹公主的心是破碎的。她的世界黯然无光。或者说她的世界根本已经轰然倒塌。就连甸密。这样的阳光美少年。也无法照耀她那晦暗的世界。更无力支撑起心田里的断井残垣。
可是。亲到底还是成了。在无人祝福的尴尬境地里。在甸密一厢情愿的热诚安排下。洞房花烛夜终于來临了。红艳艳的龙凤烛下。新郎俊美丰逸。新娘妩媚精致。乍一看。真是倾国倾城的一对璧人。
茹茹公主沒有拒绝甸密的求欢。在她的心底。潜藏着对甸密的愧疚。她知道。一直以來。甸密都在保护着她。爱护着她。可她。却曾经亲自派出柔然高手。对他痛下杀手。若非他福大命大。此刻早已一命归西。
于是。在甸密炽烈的眸光里。在他热情如火的攻势下。她那些娇羞的神态。她那些默默的迎合。似乎全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
她无时无刻不曾想着阿史那。那锐利的冰眸。那残酷冰冷的语调。那立体阳刚却又英俊无匹的脸庞。那寒冽逼人的健硕的体魄。即使在欢爱之中。也毅然霸占住她的脑海。一刻都不曾远离。
她闭上美眸。想象身上的人是阿史那。他驰骋着。她想象着。到了激情结束的时侯。茹茹公主的灵魂仿佛瞬间活了过來。
支颐侧看甸密累极昏睡的俊脸。她轻轻扬起一抹诡谲莫测的浅笑。青葱玉指缓缓地在他精致绝伦的脸庞滑过。那眉、那眼、那高挺的鼻梁。那棱角分明的唇。都和阿史那有几分神似。只不过。他的线条是这般柔和明朗。而阿史那。更加冷竣刚毅。
笑过之后是泪。是的。凝望着这张酷似阿史那的俊庞。她潸然落泪了。曾经多少次。她也这样抚摩着阿史那的俊庞。但是往后。难道她就再也沒有这样的机会了吗。
不。她必须活过來了。她必须正视这个问題。她必须正视自己的身份。她已经是二汗的妻子。二汗的妻子。。事情。原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就不能够再继续沉沦下去了。
该是苏醒过來的时侯。她紧紧咬住唇瓣。直至溢出了血。深邃的美眸里那隐隐的幽蓝焕着一丝莫名的神秘的光芒。在暗夜里。不经意见到会使人不寒而憟。
是时侯了。茹茹公主。别忘了答应这桩亲事的初衷。她在心里腹诽着。告诫着。然后突然起身。轻轻跨过进入深眠状态中的甸密。悄悄下了床。扯过一条紫罗轻裘披上。蹑手蹑脚地步出房门。
岂料刚穿过庭院。却在回廊下。搜索到了一双绿幽幽的“猫眼”。
“丽姨。早知道你会睡不着。在这里等多久了。”茹茹公主的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又似乎压抑着一丝鄙夷、一丝不耐。
努尔古丽却是一脸惊喜。“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真好。我真怕你把自己憋坏了。有什么事就跟丽姨说嘛。”
努尔古丽立刻上前揪住茹茹公主的双臂。死命攥着她坐在长廊石椅上。茹茹公主被动地坐下。立刻将双臂搭在朱红雕栏上。望着庭院上方的弦月发呆。月色如水银般披撒下來。轻轻辉映着她那张妩媚的小脸。于是。那张小脸显得更精致了。
努尔古丽轻理着茹茹公主落在鬓边的几缕青丝。怜惜道:“茹茹。你……”
她一时有点顿住。不知从何说起。一直以來。她都是强势的。凌厉的。张牙舞爪的。表面看來。是她处处保护着娇弱的茹茹公主;而事实上。却是茹茹公主在保护着她。
看似娇弱的茹茹公主。实际上才是努尔古丽的守护者。从前在柔然。努尔古丽被自己的夫君邓叔子休离甚至逐杀时。是茹茹公主救了她。为她安排了去处。而现在。连她都想象不出茹茹公主竟会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两件事:派杀手追杀甸密和当着阿史那的面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