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让双掌交叠幻出绵绵掌影,正是真元道派的若水掌法,那掌势或如海上波涛奔来眼底,或如山中飞瀑一泻千里,或如涧底流泉飞珠溅玉,但无论招数如何变化,内劲始终回转连绵,如潮之生浪之涌,滔滔不绝,迫得对方毫无喘息之机。杨延朗身受多处严重外伤,只能勉强迎战,双拳齐出直击韩德让面门,用的仍是那套迅捷灵巧的拳法。
韩德让冷哼一声道:“还是这玄空拳么?”掌法又变,身子一转竟向三尺外持剑戒备的刘皓南当头拍下,他攻击的角度极其刁钻,大出杨延朗意料。所谓关心则乱,杨延朗惟恐他伤了刘皓南,大喝一声冲上去救,双足如风连环踢出,竟是以脚代拳施展玄空拳法。
韩德让拍击刘皓南的去势不变,双臂圆转划出接连不断的数十个圆弧劲气,拨转之间已将杨延朗的凌厉足劲牵引到一旁。刘皓南见韩德让突然对自己使出杀招,却不生怯后退,反倒上前一步,不假思索地举剑上撩,猛然往劲气圆弧的中心刺了进去!
杨延朗见状大惊,电光石火间手臂一长扯住刘皓南的后襟用力向后一拉,将他从气流旋涡中生生扯了出来。铿的一声,刘皓南只觉握剑的右手探入圆弧中心后剧烈绞痛,鱼肠剑拿捏不住掉落在地,一股冰冷的气流从手臂窜入体内,直侵心脉,右半边身体手足顿时僵硬,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上,血气上冲烦恶欲呕,就此晕死过去。
韩德让吃惊不小,暗赞这孩子好胆识!他无意伤害刘皓南,只想用他分散杨延朗的注意力,不想刘皓南竟能看出若水掌法最弱之处就是旋涡中心,被他一剑破解!若非刘皓南内力不足,被旋涡中心瞬间爆发的强大真气反噬,现在断臂受伤的便是韩德让了。
杨延朗又惊又怒,喝道:“你怎可伤他?!”疾冲上前一把扯住韩德让的衣襟,使出角力中的摔跌手法将他撩翻,韩德让措手不及,飞起一脚踢中杨延朗左腿膝后关节,杨延朗立身不稳,和韩德让翻滚着一同摔倒在地。七八年前在管涔牧摔跤切磋的记忆同时涌上心头,两人不约而同地怔住,四目相对感慨丛生,却又谁都不肯放手,扭打在一处。
谭峭全力运功驱毒,此刻猛然睁开双目,怒声道:“韩德让!你死期到了!”倏的向前横移数尺,左手单掌推出,袖中劲风如潮卷涌,向韩德让身后击去。
韩德让与杨延朗互相掣肘,各自拿住对方要害无法移动,眼看这一掌就要击中韩德让后脑要穴,杨延朗猛得用力上举,强将韩德让的身子上提三寸,这一掌重重打在韩德让左肩,总算躲过碎颅殒命之祸。
韩德让肩头剧痛,牵引心头气血,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全身无法使力,只得松手。杨延朗趁势出指戳中他胸口膻中穴。韩德让全身一麻,瘫软在地再也无力起身。
谭峭本不欲杀韩德让,方才急怒攻心才下了重手,但没想到杨延朗会出手助韩德让避过致命一击,大是惊疑,脱口便道:“你为何帮那孽障?”他表面上虽是疾言厉色,心中却隐约有些喜慰。
杨延朗略一犹豫,回顾韩德让一眼方道:“真人若杀了他,咱们势必难以杀出辽敌包围!”
谭峭暗叹一口气,肃然道:“这孽障自作自受,死有何辜?”他体内毒质尚未完全驱除,方才那一掌又牵动了内息,导致残余毒素迅速窜流,连忙就地打坐,调息驱毒。
杨延朗忙去查看昏死在地上的刘皓南,一摸他身上只觉全身冰冷,脉息若有若无,面色大变,一掌拍在刘皓南背心送入内力,片刻后他突然全身剧震,自己送进去的内力竟被刘皓南心脉中一股奇怪的力量全数迫了回来。
韩德让在旁看他施为,插言道:“真元道内力阴阳互生,不同于寻常内家真气。你随便给他运功疗伤,只怕会害了他!”
谭峭瞪视韩德让,厉声道:“还不是你这孽障做的好事!”
韩德让并不解释刘皓南因何受伤,淡淡道:“弟子自问行事磊落,扪心无愧。”
“你……真是死不悔改!”谭峭无心再同他斗气,转头看着杨延朗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懂得少林绝技玄空拳?”
杨延朗这才想起还未向谭峭说明自己的身份,忙道:“晚辈杨延朗,少年时曾入少林寺跟随净风大师学武,十年前与真人有过一面之缘。这位小兄弟……是在下一位故友之子!”
谭峭闻言一震,将杨延朗重新打量一番,哈哈大笑数声,喜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奔袭管涔,袭杀齐王,将辽国后方闹得天翻地覆的杨四郎,好!好!果然智勇双全,英雄了得!”
杨延朗苦笑道:“真人谬赞了!晚辈做事卤莽,致令杨家背负造反之名,正不知将如何自处!”
谭峭冷声道:“我都知道了!这皆是那孽障伙同齐王妃谋划的诡计!三日前我刚赶到云州,已见过令尊杨老将军了!”
杨延朗听到父亲的消息,急忙问道:“父帅是否安好?”
谭峭冷哼道:“辽国狗皇帝此番是要置杨老将军于死地,先后派出十数名辽国高手前来行刺,太平兴国寺的龙树大师也为老将军护法而受伤。若不是为了追这孽障,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