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时候,从东城大街一直到西坊大街,沿路挂着红绸子,
有客人进了万春楼,见着里面张灯结彩的喜庆样子就问这家是不是要嫁女儿了,
熟客瞥了一眼顿时就明白这人绝对是外地人,于是就故作熟稔的凑过去,搭着对方的肩膀就坐到了人家身边,热心肠的说:“这位兄弟你是初到咱扬州吧,这不是万春楼的老板娘嫁女儿,她家亲生的只有一个状元郎儿子,不算亲生的话倒是有一大堆彪悍的干女儿,要办喜事的是在扬州跺跺脚都要震一会的宋家,”
客人连忙说:“是不是那个扬州首富宋家,前年我來扬州的时候,已经听别人说了,宋家老爷和宋家收养的义女是吧,”
熟客心想居然还是知道一点的,可是随即又换上一副“你这了解的根本不透彻”的遗憾表情,用是说书的语气继续往下说:“是这个宋家不错,嫁的也是这位姑娘,可是结亲的却另外一家,那宋老爷早就娶了别人了,”
“这扬州还有谁家能与宋家门当户对,”
“也不算是外人,宋老爷娶得是自己府中的身边人,”熟客一边说,一边无比自然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喝下润润嗓子,
“这身份可真是……”
熟客见对方说不下去的样子就接口道:“这个意思人也明白,不过去年宋家遭难的时候,那宋老爷的境况可是一落千丈,差点连命都沒有了,这位云粼夫人对宋老爷不离不弃,连流放都跟着去,这等重情重义的女子,肯定要娶回家了,”
“那这样说來是,今天出嫁的那位姑娘可不就是被毁了婚约么,”
“话不能这么说,宋老爷与她是有婚约是不错,但是如今她也找到了良婿,皆大欢喜么,”
“那这位新郎官是个什么來历,”
“不知道,”熟客飞快的说,
“连个底细都不知道,恩,那怎么就能说是良婿,”
“只知道姓楼,不是南方人,看看前几日往宋家抬的聘礼就知道來头不简单了,一队人扛着箱子从路头排到路尾,人人都猜是京城的,京城的达官贵人这么多,说不定这位宋小姐就飞上枝头了,当初宋老爷娶亲的时候都沒有这么热闹,”
熟客见对方似乎已经沒有什么问題了,趁机又多喝了几口酒后才离开,心道这白來的酒水是喝的差不多了,若是再有两口吃的那么这一顿就能给对付过去了,心中正打着这样的小算盘的时候,就看到万春楼又进來一个人,看样子是个公子哥,听他跟楼里的姑娘说话口音又是外地的,这人的老毛病又上來了,凑上去正好就听到那人在说:“不愧是宋家,这么大的排场,”
他简直就像是一条泥鳅,滑溜溜的冒出來接道:“那也要这门亲事结得亲好,”
万春楼的姑娘大多都知道他是什么人了,看客人已经坐下就笑嘻嘻的走开,那公子哥侧脸瞥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奇道:“莫非这位兄弟知道什么有意思的事,”说着,手抬起做出个“请”的姿势,
他心中一喜,笃定这一顿不用回家吃饭了,乐呵呵的坐在公子哥身边,一脸“沒有我不知道”的自信劲头,
“与宋家结亲的是京城來的大户,这难道还不够好的,”
公子哥眯着眼睛笑起來:“那宋家小姐要远嫁到京城啊,”
“可不是,新郎官是个大人物,宋小姐以后可就有好日子过了,”
“是么,”公子哥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他才想肯定的点点头,就见人家的脸色顿时就变了,那公子哥脸上笑意全无,眼中甚至有了些寒意,原本俊美温和的脸上竟然显出几分厉色,
他擅长察言观色,一见如此就知道自己还是该回家吃饭了,他将自己说的话在心中重复了一遍后,也不知道究竟哪一句话说错了惹得这人不高兴,
“恩,眼见就晌午了,我那婆娘只怕在家中等急了,多谢这位公子的酒,告辞告辞,”他笑嘻嘻的说完就从人家眼前溜走了,
公子哥脸色难看的独自坐着,又过了一会儿,有几人进了万春楼,领头的青年很快就发现了他,他走过去站在对方身边恭敬但是却沒什么情绪的说:“秦少,我们爷正等着您,”
公子哥瞥了他一眼:“怎么还特意來找我,难不成宾客不多还需要我去给他撑撑门面?”
來人是方远,面对带有情绪的秦部毫不在意,继续木着脸说:“秦少您撑的不是我们爷的门面,而是帮宋姑娘撑门面,”
秦部听到这话就笑了“可真会说话,我就是想知道,这话是不是楼忱教你说的,”
方远摇头,连半分惶恐谦虚的表情都懒得装,“不是,小的嘴笨,只是实话实说,”
秦部笑了起來,虽然沒见着有多高兴,但是至少脸色不再冷冰冰的了,他扔了酒钱在桌上,站起來往外走,方远不远不近的而跟着,
一路上秦部不言不语,等见着新郎官楼忱的时候才说:“你们这一家什么时候成为京城里來的大户了,都说蕊晓嫁了个京城來的好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