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我这一生怕是永远也走不出心妹无形中为我预留的浓浓记忆里了,唉,若是心妹能长伴身侧,我一定洗手江湖做一个清贫的村夫。”想归想,罗心还能再出现在他面前吗?
到西湖游玩,少不了要喝一盅“西湖龙井香”。正宗龙井茶产在本地龙井山,味道出绝,一年出产量不过几十斤,杭州的官老爷例订将近一半,另一半一两银子一两茶叶,说来让贫苦人家咋舌吃惊。江浙出售的龙井,白狮峰的算好,其他产自东阳、义乌等地,冒充龙井而已。李萧儒正因为“西湖龙井香”,而要专程上一趟龙井山。
龙井山孙锦云还是第一次来,两人并肩而走,见有一座小庙,庙门前的古松下,一位江湖豪客坐在石凳上品茗。李萧儒上前一看,见这人长相威猛,气势磅礴,心里正在吃惊,对方已先打起招呼:“老弟台,萍水相逢,何不坐下来一起品茗?”李萧儒点点头,叫庙祝送来正宗龙井,三人围坐品茗。李萧儒问起这豪客称呼,大吃一惊,原来这人正是黑道魁首廖尚勇,一身内外功炉火纯青。廖尚勇目注李萧儒,道:“老弟台,我认得你,你姓李,姓李的年轻高手不多,能够独闯皇宫的人更是绝无仅有。”李萧儒暗暗惊异,表面上不动声色:“想来,廖老哥是专程摸着我的门路来的了?”廖尚勇点头道:“是的,我今天跟你谈谈,希望你莫要插手牛大磊的事。”李萧儒摇首淡淡道:“牛大哥是我的生死之交,廖老哥你说呢,我能不管?——廖老哥与牛大哥有仇?”廖尚勇道:“不是,我是为黑龙潭的田鹰而来,田鹰与牛大磊素有仇怨,现在牛大磊公然宣称与田鹰势不两立,李老弟难道一无所闻?”
李萧儒在来杭州之前,小翠姐跟牛大哥坚持要潜留京城,只待李萧儒送孙锦云回幽云山庄之后再上京汇合。这以后的事他自是不知,想不到廖尚勇会为田鹰找上门来。他心思转动,端起茶盏,倒了一杯茶,廖尚勇也动手倒了一杯,两人的杯碰在一起,久久不曾分开,渐渐地,杯中的热气越来越浓,再后来,廖尚勇的手不住地微微地抖,两只茶杯似乎胶结在一起了,蓦地两人同声喝道:“干!”两杯茶作势一礼,就各自倒入口中,廖尚勇随手丢下杯子,扬长而去。
孙锦云只待廖尚勇走远,才放下心中一块石头,道:“大哥,你们刚才比拼内力,他输了吗?”李萧儒点点头,神色凝重道:“我也是险胜,这人不可轻视,希望他不要与牛大哥为难才好,否则可真是棘手了。不过听说他为人孤傲,做事虽然狠辣绝情,却不会向妇孺下手,不失为一条汉子。”发生了这不大不小的事,茶也没心情去品了,李萧儒叫来庙祝,付了茶资,另外又奉送了香火钱。庙祝喜出望外,道:“施主真是好善心,何不入庙拜会一下菩萨?”李萧儒正要说话,孙锦云已喜滋滋地拉起他的手向庙里跑,一边说道:“大哥,我们进去许个愿吧。”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小尼姑。小尼姑望着孙锦云和李萧儒,会意地一笑,说道:“施主这是要求灵签来的吗?”孙锦云点点头:“是的,我们要来许个愿。”李萧儒眼望庙里的那几尊佛像,有一半是女菩萨,有一个还手托小婴儿仪态万方。他正在觉得奇怪,那年轻女尼又道:“我们这里是百试百灵的菩萨庙,施主贤夫妇问心虔诚,保管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孙锦云脸一红,啐道:“你说什么呀?”尼姑讶异道:“我们这里是送子娘娘庙,凡是年轻夫妻欲早生贵子者,莫不前来跪拜,可灵得很!”孙锦云红颊潮涨,弄了个面红耳赤,李萧儒哈哈一笑,当先走出庙外。孙锦云又羞又急,心中又有点遗憾,跟随在李萧儒后面而出。
天已正午,孙锦云还想到栖霞岭拜会岳武穆墓,李萧儒对这位北宋爱国名将由衷崇敬,便改道向栖霞岭。及至回到幽云山庄吃过饭,已是天色昏黑,李萧儒因廖尚勇的出现,想及早离开以引走这黑道魁首,便要面见孙夫人告别。孙锦云以为李大哥要向母亲问安,也没留意,自个儿洗漱去了。
孙夫人在厢房里,这和蔼的老人家,眼神儿定定地凝望着李萧儒,掩不住喜爱和赞赏,轻轻地道:“儒儿你来幽云山庄已经有几天了,过的惯么?”平日里孙夫人这么叫他,他并不感到意外,回答道:“伯母,还过得惯。”孙夫人的瞳孔渐渐地扩散,似在回忆,叹口气说:“当初哪,伯母第一次见你,那时你才这么大——”她用手比划着说,“那时节正值你家逢剧变,一个小孩子多可怜,你又偷偷地想跑离你师傅,身上没有钱吃饭,我们就在那情景下相遇了……”李萧儒顿觉一股孺慕的感觉涌上心头,道:“那时我才六岁,什么也不懂,伯母还带我到济南尊府让我留宿,只是那晚上我偷偷地溜走了。”孙夫人笑道:“是呀,你多固执呢!唉,那时候我不知多为你担心。”李萧儒窘然道:“都是侄儿不好,害伯母担心了。”一扯起往昔回忆,他只有暂时将告辞的话压下不说。
孙夫人又叹口气,“你是个好孩子,只是,人不可一辈子活在仇恨当中,你一直想着要为父母复仇雪冤吗?”李萧儒点头。孙夫人神色黯然道:“其实,我们方家与朝廷的仇恨也不小,我只希望你们年轻人好好地活着,就足以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