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儒道:“那天,甫一见霍雄那两个儿子,我便知道情况要遭,当晚匆匆整理备用物件,和小天一道潜出泰山,不料还是被霍家那两个厮盯梢上,他们身后还跟着莫名所以的慕容公子,只是出了泰山,便被霍在彬两家伙遣散了去。及至到了白云湖边,我们才起冲突,唉!”接下来的事情,罗心都已听白云湖畔的那家小食店的掌柜说过,李萧儒此时也不想多说,她也不再问,反叫他好好歇着。李萧儒果然闭上眼,默运内功,不一忽儿,沉沉入定。
这时已经六更天了,天色微微地清明。东方天际现出一片柔和的浅紫色和鱼肚白,微风拂动,从洞中那个面湖的开口吹来,飘来潮湿的水气和几许冬意。是呀,此时已是深冬,再过一个月便已是年关。
罗心放眼湖面,脚步不知不觉地移向洞中那道开口,天更亮了,湖面微波粼粼,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活跃出清晨的独有的光彩。罗心痴痴望着,心想大自然多么美丽,我的未来又该走向哪里?一边转动思虑,一边低下头,一棵奇特的小草映入眼帘。
罗心一惊,那不是“七叶紫仙草”是什么?只见这草大约五寸之高,色呈深紫,奇的是只有七片叶子,叶子中间,簇拥着一个小小的苞蕾,也是紫气莹然。罗心定睛看去,心口扑通通地跳,差点忍不住就要惊呼出声,暗想这就是我千方百计要找寻的“七叶紫仙草”了?这就是江湖上为之争夺不休的仙草了——原来李大哥把它“种”在了这里!但是我能要么?哦不,咳,这该怎么办?
忽地背后传来李萧儒的声音:“罗姑娘,这就是江湖上盛传的‘七叶紫仙草’。”
罗心回过头,李萧儒已经徐徐下床,手上拄着一根木拐,身子笔挺挺地站在身旁,一袭白衣如雪,而眼睛里面泛出两道深潭一样的神韵,似想望进她的心灵深处。显然经过一阵默默调息,侥幸能够将一股走岔的真元归拢,此时他又稍稍恢复力气,病态的脸上在晨曦微露中显出一股风神俊逸的英气。
罗心愣了愣,脸蓦地红了。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昨晚被山中荆棘树枝划破几道口子,这时经风一吹,衣裳破裂处敞开,手臂上便露出白白嫩嫩的两处肌肤来。
李萧儒的目光柔和的,望向她,似是感到不自在,忙又将眼神拉向远处的湖面,缓缓地又说:“这是多么不起眼的一棵草,可是不知多少人已为它丧命!想不到,它竟会偎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山洞峭崖边,面向水湄,过着一种与世无争的生活。”
罗心微微一笑,道:“李……李大哥,你是将它拟人化来说了。”这会子,面对李萧儒,她觉得直呼“李大哥”有些别扭和羞怕——而心里又很想这样子来称呼这个男子。所幸经过昨晚一番相处,李萧儒冷漠的脸上已不知不觉含蕴一丝温柔的成分,对她的称呼不但不以为怪,反而觉着亲切。
“是呀,一棵小草有一棵小草的生存方式,可是我们人类却要来打扰它们了——包括我,有时觉得,人是肤浅的,尤其在幼弱的生物体面前。”
“李大哥你坐下来吧,站着忒也辛苦。”罗心搬过来一张矮凳,招呼李萧儒坐下,才又说道:“李大哥怎么会找到这一株仙草呢?这洞很隐秘。”
李萧儒微微叹口气,说道:“当日寻得这仙草,倒也是机缘凑巧。那是三年前,我身中霍雄暗算,险些儿送命,当我拼着余劲逃出皇宫,后面追兵一拨接着一拨,哎,真要把人逼入绝境。”李萧儒轻轻说出,表情一派冷淡,然而从他的开始涣散的瞳光里头,看得出他在回忆着,“后来误闯误撞,急切间溜进这个山洞,终于摆脱朝廷锦衣卫的追杀。实则,霍雄已知我命在旦夕,是以没有全力追击,否则我焉有命在?”
罗心黯然道:“当日……一定是很艰难困苦的了,啊,李大哥,你的伤,就是在那时候遗留下来的了?”三年的时间不短,这可有多么大的苦楚?罗心不忍心再想下去。
“是的,三年了,三年的时间不短。”李萧儒的脸上浮现出惨淡的神色,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说:“可恨呀,我本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不料家庭自幼便遭惨变,幸蒙恩师救助,又授以武功,乃十二岁出道江湖,轰轰烈烈,究未能手刃仇人,二十岁反遭人暗算,落得如今这一片光景。”三年来,每月里须得忍受两次筋脉错乱之苦,而今更是三天发作一次,这滋味回想起来,怎不教他寒心!
罗心默然,双手握得紧紧,感觉掌心已经泌出冷汗。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悄悄地系在眼前这个男子身上了,一时又说不出安慰的话。李萧儒的眼光从湖心上拉回,落在面前的“七叶紫仙草”上,气氛一时沉寂下来。
罗心轻声问:“李大哥,呃,这仙草当真有那么大的功效吗?”
“这是千古奇草,一百年初长成,再加上二十年初开花,前后历经一百二十年才有眼前这般模样,而它生长的地方,是它这一生的归宿,谁也别妄想移植,因之江湖人物处心积虑等它开花才起夺取。”
“是了,听说这草要开了花才有奇效,治伤治病,奇迹陡生。这棵仙草大约这几天就要开花了吧?”罗心禁不住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