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允禵的次女二格格从蒙古回京省亲,到汤泉郡王府看望她父亲,允禵一向疼爱这个女儿,她十四岁便远嫁蒙古,父女俩久别重逢不胜唏嘘,
“阿玛,我从京城家里过來,额娘的病情又重了,”二格格不无担心的说,十四福晋自三四月间生了病,一直缠绵病榻近半年,允禵听到这话,眉间也有了难解的忧色,“我上个月刚回京去看过她,也请了京城有名的大夫,她的病却总是不见好转,”二格格怕他担心,宽慰道:“您也不必过虑,府里有人照顾他,倒是您自己,一个人在汤泉,我们心里可惦记,”她的话音未落,一个家人急急忙忙跑过來,
“王爷,郡主,侧福晋差小人來请您二位赶快回府去,福晋的病怕是要不好了,”家人如实向允禵回报,允禵心里着急,拉着女儿的手就往外走,
京城王府的厢房里,两位侧福晋正陪着十四福晋说话,见允禵进屋來,忙站起身,“你们先出去吧,”允禵看着妻子的病容憔悴,就知道她已近弥留,心里伤感不已,两位侧福晋知趣的退了出去,
十四福晋勉强支撑着要坐起來,允禵拿了靠垫放到她身后,支撑着她瘦弱的身躯,“昨天,公主來看过我了,”十四福晋轻声道,允禵点点头,“别说她了……”十四福晋苍白的脸上泛着一丝浅笑,“圣祖爷去世以后,您一直不在府里,这两年咱们府前门可罗雀,我病了这半年多,只有公主不时过來探望,这些年过去了,我何尝不知您的心意,您又何必介怀呢,”允禵看着她,想起她十几年贤惠隐忍,心里酸涩难平,凝眸不语,
十四福晋继续道:“从我嫁给您那天起,就知道您心里另有所爱,从始至终,您只爱过她一个人,”允禵念及前尘往事,心里悲痛不已,十四福晋眷恋的瞧着他的面容,动容道:“可是您不知道,就像您深深爱着她一样,我对您的心意也是如此,从我从见到您的第一眼直到现在,无论您对我如何,我都无怨无悔,”她说到此处,清泪满腮,允禵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她一只手,“我辜负了你……”
“不不,您不要这么想,能嫁给您陪在您身边,上天待我不薄,这一点上,我很知足,比起她,我已经很幸运了,”十四福晋忙拭了泪,抽泣着,忽然猛的一阵咳嗽,允禵忙轻抚她胸口,让她顺顺气,她闭目片刻,才缓缓睁开眼睛,失神的平视着前方,
“我第一次见到您,是在木兰围场,我阿玛那时是还是护军佐领,带我去看热闹,那时我才十三岁,您也还是个翩翩少年,您跟八哥、九哥在一处打猎,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再见到您,已经是两年后在裕王府,馨格格生辰,您和公主、十三哥一起去给她贺寿,我额娘是裕亲王福晋的远房姐妹,两家一向有走动,那一日我也去了,您却不知道我也在,”她说起这些往事,眼睛里渐渐有了一丝神采,允禵从來沒听她说过这些事,此刻听她提起,也不禁想起了过去,他第一次见到她,却是直到新婚之夜,
十四福晋似乎要将心底里埋藏多年的话都说出來,强打起精神道:“我从來沒想过能嫁给您,阿玛送我进宫选秀,我也只是想着,要是能再见您一面有多好,九哥、十哥、十二哥、十七弟那时都去看过秀女,您沒去,可知我有多失望,谁知道上天眷顾,皇额娘见了我之后,竟然找我阿玛问了我的生辰八字,”十四福晋说到此处,深深的看了允禵一眼,彼此都想着,原來缘分冥冥中自有天意,
允禵深深的叹了口气,想起她一直辛劳的操持着这个家,在自己最得意的时候,她始终宠辱不惊、任劳任怨,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也不离不弃,心中一酸,“雅莹,这些年,难为你,”“您又跟我说这见外的话,您是我丈夫,我为您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她柔和却坚定的说,
“我和玉儿……我们……”在妻子面前提起玉穗儿,允禵不知道如何措辞才好,这实在是他多年來始终难解的心结,十四福晋温婉的握着他的手,道:“那时她从科尔沁回京,畅春园家宴上,从您看她的眼神里,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只怪我遇见您太晚……”她凄凉的闭目流下眼泪,
“我对不起你……”允禵苦涩的轻抚着她脸上的泪水,眼中泫然有泪,这些年在他心里,她是他的妻子,是孩子的母亲,如此而已,他从未真正想过她的心里怎么想,她也总是那么隐忍,从來不曾向他说起这些心事,想到这里,允禵深深的叹息,
弘明从外面进來,看到父亲坐在母亲病榻前,上前拜了一拜,“过來陪你额娘说说话,”允禵向弘明招手,弘明快步走到母亲病榻前跪下,十四福晋轻抚着儿子的头,哽咽着发不出声音,允禵忍住伤心,往院子里走,
二格格见他扶树站着,上前扶他,“阿玛,你不要紧吧,”允禵摆摆手,“去看看你额娘,她虽不是你生母,但你自幼沒少得她照顾,”二格格点点头,往厢房走去,走了几步,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父亲一眼,见他落寞的站在树下,那背影说不出的孤寂,心中伤痛,
当晚,十四福晋就去世了,第二天一早,郡王府对外发丧,玉穗儿听到这消息,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