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脸,拔下钗环、放下发髻,改梳成宫中女眷在丧期的发式,从暖阁出來,见允祥和礼部的官员仍在忙碌,四处打量不见允禵的人影,悄悄问宝璃,“十四爷哪儿去了,”宝璃道:“奴婢听他和十四福晋说,好像要去小佛堂,”玉穗儿这才往小佛堂走去,她穿过宁寿花园,转过回廊,掀开竹帘子,进到小佛堂里去,
十四福晋和绾绾正往宁寿宫正殿去,见玉穗儿从另一侧來,仿佛沒看到她俩,径直往佛堂去,无不诧异,她俩对视一眼,绾绾道:“爷刚叫咱们都出來,说他要一个人待着,怎么这会儿公主又去了,”她刚要折回去,十四福晋拉住她,“你干嘛去,咱们还要跟着皇后去灵堂接待各府來吊唁的女眷,事儿多着呢,”
绾绾咬着嘴唇,不甘心看着小佛堂,小声嘀咕道:“爷说任何人都不见,”十四福晋扭着她胳膊道:“刚才的情形你又不是沒见着,公主肯定是有事要去找咱们爷商量,老老实实听爷的吩咐吧,再不然,你以为我们在他心中的分量能跟公主比,”绾绾撇撇嘴,无奈的叹息一声,
玉穗儿见允禵跪在小佛堂正中,也沒搭理他,走到香案前点了三炷香,插到香炉里,默祷几句,允禵望着她,“他沒跟你为难吧,”玉穗儿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我又沒存着闹事的心,他为难我干什么,”允禵站起來,扶着玉穗儿的肩,玉穗儿拨开他的手,愤然道:“你别碰我,”
允禵一愣神,随即明白她为何恼怒,傲然侧身道:“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管不了,也不该管,”玉穗儿竣然看着他,道:“难怪皇阿玛那时说你遇到大事缺乏应对之道,你知道你今天在灵堂上的那些话会连累多少人,”“我不需要你來教训,”允禵怒道,他从來沒对玉穗儿说过这么重的话,玉穗儿有些愣了,委屈的撇着嘴,
允禵叹了口气,软了语气向她道:“玉儿,事到如今,我希望你置身事外,你明白吗,与其生不如死,不如放手一搏,”玉穗儿叹息道:“我看,最不明白的就是你了,总有一天,你会追悔莫及,”她的话语里虽然含着责备,允禵却知道她对自己的关切,走上前,轻握她肩胛,道:“算我求你,你别管了,好好当你的公主,不要参与我们兄弟之间的事,为十三哥,你已经丢了一次固伦公主的名号,为我又丢了一次,我不想再连累你,”
“你怎么跟我说这话,难道我在乎公主的虚名,”玉穗儿含泪看着他,“我希望你过得好,和别的公主一样养尊处优,我的境遇如何我都可以不在乎,大不了也就是一死,”他冷冷哼了一声,一副不屑的神情,回望着玉穗儿,才又道:“可是我不能看着你跟着遭殃,那比用刀子剜我的心还难受,”
玉穗儿伤心的扭过脸去,眼泪纷纷下落,半晌才道:“也罢,无论将來如何,我都……”她虽然沒有说出來,允禵却已明白她的意思,满心忧伤的苦涩一笑,物换星移几度秋,就算失去了整个世界,她也是他唯一的安慰,
玉穗儿低头拿帕子拭了泪,允禵从她发间拔下一根素簪,她不禁好奇的看着他,只见他走到桌子旁,拿簪子在自己手指上一戳,鲜红的血珠顿时冒出來,一滴一滴落在桌上的茶杯里,玉穗儿轻呼一声,满眼讶异,允禵拉过她的手,也拿簪子在她手指上轻轻刺了一下,直到她的血也滴到杯子里,
指尖上的疼痛让玉穗儿一揪心,看着杯子里的血渐渐溶合,她抬头看了允禵一眼,允禵道:“你看到了吗,我们身上流淌的血是一样的,血浓于水,我永远不会忘,我们这辈子都是最亲的亲人,可如果有人不这么想,那么等待我们的就是血流成河,”
他的语气让玉穗儿心里一阵栗然,也忘了拿帕子包着手指,允禵执起她的手,手指轻轻按在她被刺破的手指上,玉穗儿只觉得指尖刺痛不已,“流血的滋味不好受,皇额娘的血不会白流,”他虽是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却似飘的很远,只怕这才是他心底的话吧,玉穗儿沉默的和他对视片刻,两人均无语,
“你放心,我有分寸,”他重新跪到佛龛下,闭目不语,玉穗儿知道说什么他都听不进,也不再劝,想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