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春园清溪书屋的暖阁里,玉穗儿正替康熙捶腿,“皇阿玛,今儿忙了一天,累了吧,”她见康熙闭目凝神,手下轻了些,康熙揉了揉眼睛,道:“高兴是真高兴,就是精力不济了,坐不了多会儿就有点发困,”玉穗儿取來一个靠垫,扶着他倚在炕边上,又给他加了条羊毛毯子盖在膝盖上,
康熙舒舒服服的坐着,想着白天儿孙绕膝的情景,心里还抑制不住的感慨,“这一晃,六十年过去了,朕登基那年才八岁,比弘历现在的年纪还小,”玉穗儿淡淡一笑,“弘历这孩子着实讨人喜欢,今儿那首贺诗作的真不错,”康熙提起弘历,面有喜色,“你四哥家教严,几个孩子都不错,但孙子辈里,要属弘历最拔尖,”
魏珠端着莲子白果羹进來,玉穗儿接过去,放到炕桌上,康熙吃了几口,放下碗,道:“老十四这两年历练的精干多了,不像之前那样心浮气躁,”玉穗儿拿帕子给他,道:“都说他极会带兵的,小时候,总看见他和十三哥在乾西五所的院子里摆一堆石头行军布阵,”
康熙道:“老十四的胆识、谋略在你这些哥哥里出类拔萃,但是他定力不够,遇到真正大局,缺乏应对之道,聪明是聪明,聪明的却不深沉,”玉穗儿讶异的看了康熙一眼,似乎想从康熙的目光中分辨出他说这番话的用意,康熙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十四哥从來就不是内敛的人,一直是张扬狂放的个性,喜怒形于色,这也正是他的优点,我就不喜欢机心太重的人,”玉穗儿小心翼翼的说,康熙沒有说话,玉穗儿等了半晌,才听他道:“过完年,还是让他回西北去吧,准噶尔那边议和,还要人过去打点,”
玉穗儿心中大惊,本來她以为康熙这次招胤禵回來,就不会再派他出征,沒想到康熙竟这样安排,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圣心难测,连玉穗儿也猜不透康熙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玉穗儿侧目沉思,康熙微微睁开半闭的眼睛,看着她,问了一句,“你担心他,”玉穗儿听到康熙声音,忙掩饰道:“我……也不是,十四哥离家那么久,这回好不容易回來,不多久又要回那荒无人烟的地方去,”
康熙长出了口气,缓缓道:“丫头,你是什么心思,朕怎么会不知道,朕这些儿女,包括你在内,哪一个是什么脾性,朕都一清二楚,天下虽大,朝臣虽众,朕能放心说话的沒几个,”“皇阿玛,,”玉穗儿以为康熙怪她,康熙却摆摆手示意她把话听完,
“朕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撑个三五年还不是问題,朕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两个人选,一直在观察比较,他们竟是不相上下,各有千秋,都放在京里,只怕他们还要斗下去,此消彼长,双方都不利,”康熙不无担忧的说,
玉穗儿明白他的意思,却也不便说什么,毕竟康熙所说的这两个人和她都是至亲,且感情非同一般,即便是有所倾向,她也丝毫不能透露,世事多变,谁也不能预料明天将会发生什么事,
“今儿这是怎么了,半天也不说一句话,”康熙深知玉穗儿的个性,怎会不知她出言谨慎,之所以这么问,就是要让她说出心里的想法,玉穗儿笑了笑,“您和我说什么,我都听在耳朵里,装在心里,绝不往外冒,您问我有什么想法,那我跟您直说,我什么想法也沒有,我现在是公主,将來也是公主,无论他俩谁胜出,我的封号只会升,不会降,您信不信,”
康熙哈哈大笑,“你这个丫头呀,一朝天子一朝臣,也只有你敢说这话,”玉穗儿抿嘴一笑,“他们要是连我都容不下,那也不配坐这个天下,您说是不是,”康熙笑着不住点头,心里却生出一丝凄凉,
“玉儿,取古琴來,为朕弹奏一曲,”康熙不想再为这些事忧心,向玉穗儿吩咐道,玉穗儿点点头,从墙上取下古琴,放在案上,她知道康熙年迈孤寂,怕听那离愁别绪的曲子,于是弹奏了一曲平缓的《渔樵问答》,康熙闭目听着这悠扬的琴声,渐渐浑然物外,忘却烦心事,玉穗儿弹了一会儿,见康熙睡的沉了,才悄悄退出去,
看着天气好,洛灵请示了八福晋,带了弘旺來给康熙请安,八福晋深知康熙对她的宠爱,与胤禩和弘旺都有好处,便应允了,
洛灵拉着弘旺的小手,慢悠悠地走在去清溪书屋的石子路上:“弘旺,一会儿见了皇玛法,说什么,”弘旺眨着一双黑溜溜地眼睛看着她:“嗯……祝皇玛法万寿无疆,福泽绵长,”
洛灵一愣,笑道:“这句等辞别皇玛法的时候再说,”弘旺听了可爱地笑笑:“那我说什么呀,”洛灵蹲下身为他整了整帽子:“那你说说,你自己最想跟皇玛法说什么,”弘旺皱着眉想了想:“我想跟皇玛法说师傅夸我的字写得好,昨天我还骑马了,一点儿都沒害怕,”
洛灵抚了抚他的眉心,不让他皱眉:“那就跟皇玛法说,你皇玛法最爱听真心话,”弘旺听到赞许,份外高兴,拉着洛灵快步往前走:“我还要好多话想跟皇玛法说,额娘快点儿走,”洛灵摇了摇头,快步跟上他,
不远处,走來了雍亲王胤禛,洛灵心中一凛,忙拉住弘旺,深深一福,弘旺懂事地上前打了个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