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黑夜里的等待
蒋昆说:“要我说你就不该从政,你这人看起來很聪明能干,好像很有心机的样子,其实很单纯,太单纯,我一会儿还接着开会,沒工夫跟你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蒋昆沒等林小麦说话就把电话撂了,林小麦知道蒋昆是不耐烦了,
但是,林小麦还是沒有打定主意让邢主任帮她运作这件事,邢主任自己也面临着困境,他现在的心情应该比林小麦还要不平静,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帮他忙,还给他添乱,会不会让他反感?可是,正像蒋昆说的,如果她找别人办,他会不会多想?而且在官场,正科想调副县,副县想调正县,正县想调好岗位,好岗位的想调副地,副地想调正地,谁会有心帮别人呢?林小麦突然发现,官场在人生的情感历程上实际上是一场虚空,在命运攸关的时候,多年的付出和努力,都是沒有结果的,尤其是一个女人,
她只能见机行事了,
林小麦看了看表,已经五点了,她找了一个理由,提前下班,第一次到邢主任宿舍去,总不能空着手去,可是拿点什么好呢?太贵的,自己一个月1300元的工资,能买什么呢?太寒酸了,又不合适,她就沿路走过去,也沒有看见什么合适的东西,倒是路上的景色让她很陶醉,这条路都是仿古建筑,廊檐微翘,亭台秀雅,门店的牌子也多是仿古招牌,如果不是用了现代通用的简化字,还真疑心到了前清,林小麦看看天色不早了,实在买不到合适的东西,心想邢主任也不会在乎这些,就买了一些时鲜水果,顺便买了一束鲜花,
春末的黄昏还是有几分味道的,虽然太阳早已经落下去,但是天空还笼罩着一层嫣红,月季花的香在微风中一阵阵飘过來,有不少喜欢户外小吃的人在路边吃着热腾腾的烤羊肉串、麻辣烫、凉丝丝的朝鲜冷面,转眼就到了邢主任楼下,林小麦一看表,正好八点,她多了一个心眼,沒有直接敲门,而是在门口先打了一个电话,说:“邢主任,我到了,”
邢主任只说了句:“我正和别人说着事呢,你过会儿再打电话,”就把电话挂了,
林小麦心里一下子像坠了一块铅,她迟疑了一下,就一手提着水果,一手抱着鲜花下楼,上哪里去呢?离家太远,再说,刚抱着东西出來就很尴尬,再回去,一会儿再出來,更让人疑心,回单位也不行,这个敏感时期,一看她就是送礼要官的,又不能走远,就在附近转转吧,
夜,黑了,
不知当初的建设者是怎么想的,这栋楼竟然是孤独地矗立在一片平房中,在全市都实施亮化工程之后,几乎大街小巷都灯火灿烂,这里却连路灯也沒有,只有从那些小院里射出一缕缕暗淡的光,林小麦反而有些庆幸,如果有灯,过來过去的人瞅着她这个样子,她会更难堪,万一有个熟人,她的脸该往哪里藏呢?
她溜达了一圈,有些累,想找个地方坐下來,但是,胡同里连块石头也沒有,总不能坐在别人门口吧?人家一出门,或者人家的家里人回來看到她坐在门口,会把她当什么人呢?那就溜达吧,东边这家有人说话,她就往西边这家溜达;西边这家灯关了,她就往前走两步,有人來了,她赶快装出从这里经过的样子,匆匆走几步,有车经过,眩目的灯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就趁机用鲜花把脸蒙起來,转了一阵,她觉得不能总在一个地方转,就换到附近的另一个胡同,她刚进胡同,手机就响了,是邢主任的电话,林小麦急忙接了电话,突然一声狗叫,把她吓得“啊”的一声,邢主任在电话上说:“怎么了?”林小麦急忙说沒事,邢主任说:“你再等一下,你先去单位吧,”
林小麦不敢多作解释,就答应说:“行,我马上去,”
邢主任电话挂了,林小麦一时有些说不出的伤感,不知谁家院里的狗还在低声地吠叫,狗的主人出來看了看,见是一个怀抱鲜花的女人,就喊了一声,制止了狗叫,她隐隐约约看见这好像是条死胡同,正好,她就照直走过去,一直走到胡同底,终于安全了,她把水果和鲜花放在地上,揉了揉酸疼的胳膊,想倚着墙站一会儿,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偏偏怕活物,各种虫子、蜥蜴、蛇,她都怕,身后的墙上挂了很多爬山虎,肯定有虫子和蜥蜴,她只能离开一定的距离,站一会儿,再蹲一会儿,忽然,她想,我回家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是转念一想,这要是任何一个领导,她都可以走,义无反顾地走,可是,对待邢主任不能这样,邢主任沒让她走,她不能走,
不知不觉,胡同里的灯陆续灭了,
在瀛州生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领略城市的黑夜,喧嚣退去,周围的一切似乎还在微微摇晃,天上寥寥的几颗星,好像被钉上去的,沒有一点闪亮的光彩,她想起小时候家乡的星星,那才真是星星,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天空,一闪一闪的,像是告诉所有的孩子,在人类的头顶,还有一个美丽的世界,
林小麦忽然流泪了,泪水缓缓地从脸上流下來,她似乎看见那一滴滴的泪水,轻轻地飞呀,飞呀,飞到了天上,她想起在考察的过程中,从未和这么多领导在一起的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