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业考察完了,哪知天子又举了几件朝中政务让太子评点,又让江安义说了几件化州发生的政务让太子分析,一直说到将近午时才罢。看着太子匆匆离开,江安义心中感叹,做太子不容易啊。
“文武之道一张一驰,陛下对太子过于严苛了。”江安义谏道。
石方真站起身,望着榭外的水面道:“身为国之储君,自然要比旁人要累些,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朕怎么放心把江山交给他。江安义,上次朝觐朕没顾上与你相谈,今日得睱与你细谈。”
“臣洗耳恭听。”
石方真让江安义坐下,道:“此处不是朝堂,不必拘礼,畅所欲言,朕不怪你。江安义,朕问你,你觉得太子如何?”
江安义的魂差点没被吓出来,就势跪倒在地,道:“太子乃国之储君,焉能私下相问好坏。此非臣所能言,也请陛下勿言,臣不敢听。”
石方真摆摆手,道:“江卿且坐,朕不说了。此次进京,朕有意留你在京中任职,只是一时还未决定将你安置在何处。朝中大臣,众说纷芸,江卿是国士,朕怕随意安置浪费了良材。”
江安义屁股刚落凳,不得以又跪倒,谢道:“陛下圣恩,臣感激不尽。”
石方真笑道:“得了,别跪来跪去的,你膝盖不痛朕的头还发昏,随朕一起走走吧。”
出水榭沿着湖边甬道徐步前行,道旁青草依依,湖水澄清透亮,风送花香,春风暖人,江安义的心情放松下来。石方真弯下腰折了根长草在手中甩动着,眉头微皱,显然是在想着心事。
江安义得知自己不能再回化州,着紧接替之人,壮着胆子问道:“陛下,臣想打听一下化州续任之人是谁?”
石方真讥讽地看了一眼江安义,嘲道:“放心,朕不会让人动你的银子。江卿在化州六年,置下好大的产业,听说香雪居一年纯利就在百万以上,又是一家香水业,江卿好手段,难怪被人称为生金手。”
江安义知道自己在化州的所做所为瞒不过天子,不说旁人,身边的别驾方仕书就摆明是天子的近人,他肯定会把自己在化州的作为告诉天子。不过,他在化州所做所为并没有以权谋私,发财靠的是脑子,旁人也说不上什么。
“你在化州六年,化州大治,朕甚是欣慰,说明朕没有看错人。至于你自己发点财,只要手段光明,这点担待朕还是有的。”石方真缓缓地道:“前段时日吏部将化州升为中州的奏文呈给了朕,朕已经批了,中书院应该已经颁诏,以后天下便是十个中州了。朕多希望这天下都是上州、中州,没有下州啊。朕准备让方仕书续任刺史,他为朕在外操劳了大半辈子,也该让他享受几天了,有他在化州能平衡过渡,换了旁人朕还不放心呢。”
江安义放下心来,笑道:“陛下圣明,励精图治,文武效力,竭尽心智,已然开启盛世。”
石方真放声大笑,身后五丈远跟着的刘维国暗暗佩服,天子这两天眉头紧锁,还从未笑过,江大人真是深得万岁恩宠,不知他说了些什么逗得万岁如此开心。
“江安义啊江安义,你这个二愣子如今都快变成佞臣了,盛世开启,朕有自知之明,还差些火候。”石方真止住笑声,正色道:“等朕平定北边忧患后,静下心来治理几年,定然要开创后人传颂的建武之治。”
春风送爽,吹动衣襟,君臣站在湖边,意气丰发。
石方真从远山处收回目光,沉声道:“朕前次对北漠用兵,可惜未竞全功。经过四年生息,如今国库充盈,军械充足,兵强马壮,正是一举平定北漠之机。可是总有些癣疥之疾让朕分心,可恼可恨。”
天子指的是元华江溃情,江安义见石方真满面怒容,慨然道:“臣愿为陛下分忧。”
石方真转怒为喜,笑道:“江卿,朕没有看错你,你的忠心如故,朕甚喜。政事堂已经拟定让御史中丞鲁从茗为钦差前去相看,朕觉得河工弊端甚多,对他不是很放心。既然江卿愿替朕分忧,朕便命你暗中前去查探,尽量不要惊动地方和钦差,查明之后将实情告诉朕,朕倒要看看到底这些官员是什么样的德行。”
江安义应下。石方真大声传唤刘维国,等刘维国近前吩咐道:“去朕的御书房左边的书柜中,取一块金牌来。”
刘维国领命,功夫不大送来块金牌,石方真将金牌交到江安义的手中。江安义见过这样的金牌,上面刻着四个字“如朕亲临”,当年他随段次宗到并州查探赈灾粮失踪案,段次宗曾把同样的金牌交给他让他方便行事,这块金牌代表着天子权威,没想到自己也有持有的那天。
“这块金牌暂交给你,等回京后再还给朕。这块金牌可以节制四品以下官员,方便你行事,不过不到万不得以不要动用。”石方真交待道。
江安义双膝跪地,高举过头,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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