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姆陡展撒娇绝技,紧追而至的孙不二只得在丈余外紧急刹步,扬着骷髅般大掌吹胡子瞪眼,粗气呼呼,须发乱舞。
“师兄呐,怎跟小辈计较呢?”陶弘景慢声责问仿若洪钟,从三楼隆隆传来,淡然缥缈,经久不绝。
刹那间,院里诡异沉静。
青袍道士一脸笑意,哗啦啦搅拌药汤,怪异药味儿越来越浓,让人闻之欲呕。
露臂道士抱着柴块,大步走至药鼎前一松双臂,“哗啦”一响,柴块砸地。随之盘膝一坐,抓起身边的柴块直往火堆里送。猛然间,柴块惊炸,噼里啪啦。
一阵秋风卷发,凉意扑面。
唐睿忽觉饥饿袭来,仰见金阳已然爬上屋脊,忽然恶作心起,开嗓唱道:“太阳当头照,花儿为我笑,小鸟说,闹闹闹,闹得鸡飞狗也四处逃。”
“他奶奶的,这小曲儿谁教的?”孙不二借势下楼,转过身来望向唐睿瞪着牛眼,泄愤大吼。
唐睿卖萌眨眼,嘚瑟一笑:“你觉得呢?”
孙不二呼地转身,走向唐睿气哼哼恐吓道:“讨打!”
唐睿忽然高声喊道:“我肚子饿了——”
顾姆咯咯一笑,甚是得意地招手喊道:“少郎主,跟我去食堂吃麋鹿羹,啃麋鹿骨,还有叶儿粑!”
孙不二忽然白眉长垂,低声道:“徒儿啊,给师父留点哦。”
唐睿挑眼一望笑吟吟的顾姆,大声喊道:“谁叫你得罪了顾姆呢,合该没吃!”言讫,绕道嘎嘎大笑着跑向顾姆。
“他奶奶的,那麋鹿可是老夫捕捉的……”孙不二胸膛起伏,扬声威胁道:“你若不听话试试!”
“师兄,且上楼来与我论论棋道如何?”陶弘景适时召唤,言中笑意浓郁。
“没兴趣!”孙不二仰首推拒,甚是决然。
“诶~!这儿可有麋鹿羹,叶儿耙……”
“嗖!”没等陶弘景话音落地,便见孙不二身影一闪,卷起一股狂风冲向上清殿大门,吓得唐睿迅捷躲开。
万万没料到,孙不二却横移至躲闪不已的顾姆身边,顺手给了顾姆的丰圆~翘臀一巴巴掌,甚是清脆。俄而又嚣张笑道:“权当教训,若再敢冒犯老夫,打肿你那俏脸,咔咔咔!”
“老不休——”捂臀跳下九步石阶的顾姆当即歇斯底里喊叫起来:“无良老不休,本仙姑你没完!”
唐睿傻眼儿了。
院子里的两位道士猛地哈哈大笑,似乎司空见惯。
红霞满脸的顾姆一指两位师弟,跺脚嗔骂道:“孽障!欺负师姐吗?”却见那看火的道士戏谑笑道:“体任自然耳,别存凡俗之态,误了道心。”
“是呀师姐,不过皮囊遭殃而已,何须挂怀?”搅拌药汤的道士抬眼望着顾姆接话陶侃,一脸猥琐……
又是一个浓雾呼呼的清晨。
孙不二找来五位上清宫道士,择上清宫围墙外的一片菜地边缘,指点着挖地三尺,斜开进柴通风道,筑成临时灶膛后装上一口两尺方圆的大铁锅,分工合作,有条不紊。
这些道士无一不是士族大家,官宦高门,或饱学之士怀着一颗济世度人、祈福迎祥、驱邪除恶之心上茅山,以弘扬道教之“乐人之善、济人之急、解人之危、利物济人、澄心静意、开通智慧”之道德观为己任,却被孙不二的拳头驱使,不得不像龟孙子一样听从指挥。
唐睿攀着顾姆左臂,嗅着特有体香来到工地,站在不远处看热闹。却见一道士担着一担清泉破开浓雾,晃悠悠走来,见大锅安装妥当,便自觉将两桶清泉注入锅里。而后协同那三位道士抬起搁置一边的圆圆浴桶,将锅沿口死死罩住,垒土塞逢,脚碾踩实。
红日挂山顶了。
浓雾也潜入秋风里躲了起来。
孙不二绕着浴桶踩踩踏踏,走了一圈后连客套话也懒得说,一挥手,颇有威严地驱逐道:“妥了,你们自去吧!”又理所应当地吼道:“陈端云在干甚?磨磨蹭蹭的皮痒了吗?你们催催他,快快把柴块送来,否则,哼哼!”
陈端云就是那劈柴道士,那搅拌药汤的道士叫武虚。他俩都是陶弘景亲传的丹药弟子之一。
上清宫的丹药弟子队伍最为庞大,散布于四方行医布道的弟子就有三百余人。还有百多人的寻药移栽队伍,常年穿行在东西南森林,与野兽为伴。
“喏!”垒灶的道士们齐齐稽首一礼,后退离去。那担水道士很是自觉,率先抓起扁担,挑着空桶一溜烟儿跑开。
唐睿仰首问道:“顾姆,这是作甚?”
顾姆略一沉思,摇头道:“老奴哪知道呀,或许又是老不休发癫了,要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