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王妃恼火至极。
她很想把唐睿抓回来打一顿板子,但却敢怒不敢言。
她看着消失在甬道口的童龀身影,太王妃脸上蒙上了一层寒霜,她想要举起茶杯喝口茶润润有些燥意的嗓子,却发现自己杯里的茶也凉了,便想要把茶杯掷到地上来渲泄很堵的情绪,但只是举了举又轻轻放下。她自然不是在意瓷器有多贵,却是不想让儿媳、女儿、孙辈和下人们听到声音,窥探到自己这一刻的烦躁心绪。
她能够感受到唐睿想要传达给王府的意思——我身份卑微,不能与你们同席,但可吟出诗句来恶心你们。虽然不能改变什么,但至少让您们不愉快,让我自个儿高兴起来。
真是一个骄傲的童龀!太王妃暗自感概思忖:抛开十五女郎不是亲身女儿的身份和童龀的寒门身份不说,不得不承认这个“外孙儿”事实上很有才……不,堪称妖孽之才。这妖孽至始至终都表现得很有礼数,似乎比十五女郎的思绪更加缜密,性格更加冷静,一直都没有任何失态的地方,真可谓宠辱不惊啊!
一个七岁小儿如何做能到这一点,莫非这也是一种天赋?又或是上天为下嫁寒门的十五女郎抱不平才赐予了他一个天才……不,是妖孽之子?
心绪复杂的太王妃瞪大老眼,神光闪烁着一扫左右,俄而落寞呢喃:听见这诗句有何感想?你们不是夫人、就是郡主,把家里的子女对照这个寒门子比较比较,看看有没有超过这寒门童龀之才的……
夫人、郡主们都面面相觑,大厅里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特别是琢磨不透太王妃心思的丰城夫人和武林夫人,赶紧把头垂至胸脯,生怕她们的王母又点了她俩的名儿。连萧朗也赶紧放下酒樽,缩头缩脑,躲躲闪闪。咬着嘴唇贼眉鼠眼地四下扫描,想趁机抽身溜掉。
太王妃继续训教:世风日下啊!你们都是身处高门士族,又顶着宗室光环,可你们所教育培养的子女呢?竟然文不成,无不就,稍稍年长的男孩就纨绔于建康,稍有姿色的女儿竟然不学女德,成天与那些浪荡子结对郊游,野营在外,成何体统!哎——人老了,不中用了,本宫管不着你们了!你们呀,多对自己的子女尽点心吧,别让这个寒门童龀压制……阿绾,开宴席,别让一个寒门童龀的几句歪诗就把这大好的喜庆场面给败了兴致……
谢王妃见太王妃的脸色稍稍恢复正常,便走到太王妃身前,露出极为阴沉的脸色压低声嗓问道:“就这么让她走了?那这次夫君有求唐家之事儿……”
太王妃摆手阻止了谢王妃,轻叹着说:老身原先以为十五女郎只是个性骄傲,却会审时度势,会趁机让唐戬像侍候夫君那般辅助范儿建功立业,为她的儿子们铺垫基础,现在才知道,她居然养出了个不惧本宫的妖孽儿子,吟出颇具谋略诗句,顶撞了本宫还无法当庭责罚……真是个阴险狡猾之妖孽子!你听听他刚才的诗句,这还是个童子能吟出的吗?可以说,没有感悟人间沧桑,没有博大胸怀,就不会感叹出“枯荣咫尺异”的经典句子,由此可见,这个童龀很不简单呐!
谢王妃知道太王妃的意思,面色微沉道:“王母,看样儿十五女郎对那童龀很重视。不过,十五女郎想让他家长子有个好的前途,得到更多的好处,便不会把事情做尽而让他的儿子自绝于仕途,重复于商贾命运。虽知,若跟随夫君建功立业,唐家也会得到丰厚回报。只要是个聪明人就会想明白其中的利害。”
“老身却不这么看。阿绾,你想想看,十五女郎自始至终都在为那妖孽子张目。可那妖孽子却宠辱不惊,根本没有其他孩童那般得意洋洋的神态显露,似乎十五女郎所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啧啧啧,超凡淡然,奇也怪哉!如果十五女郎这次真想攀着世子寻些好处,为何当庭与世子翻脸?仔细想来,从她想让那妖孽子以王府子弟参加这次王府抡才诗会被拒绝后就态度都转变冷,细细想来,若是在其他场合,依十五女郎的秉性,恐怕当场就会说出从此不相往来的话。”
“唐家姥姥、唐家家主不会听这十五女郎夫妻俩的吧?”
“但愿如此,但你要思量唐家是称霸巴山几百上千年的土豪……哎——这家亲戚算是没多大指望了!”
恭慈堂的后院紧邻王府后花园,多座小院鳞次栉比,若没人接引带路,就如同进入了迷宫一般很容易迷路。
唐睿很不理解今天为何要张口吟出杜甫的诗句,还如此应景。
一直以来,自己小心藏拙,生怕让人知道他是灵魂穿越重生者,可今天一到王府的后院大厅,却当庭仿吟了一首《送别诗》,连诗圣的名句也给盗版了,妥妥地做了一回文贼。
怎么会变成了这种局面?是嫉妒了?愤恨了?还是神魂受到了那个“佛”字刺激才失了理智?
或许是见不得夫人、郡主们那没刻意的盛气凌人;或许是太王妃不将身怀六甲的阿娘当成自己子女,照旧不设席位,给予赤~裸~裸的羞辱;或许是萧范鄙视他‘拾人牙慧’,把他当成攀附鄱阳王府来改变寒门人生的无赖子,无疑是对他这个俯瞰古人的穿越重生者很大打击;或许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