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卿心知其意,见此时天空阴雨,将窗外的几簇花枝,打得枝叶乱摇,他左手轻起,袖口劲风拂出,震得花瓣纷纷飘散,落红满地,淡淡的道:“武者假借之良师,实乃风也、波浪也。”
薛百策见他轻描淡写的一挥,枝头不动,花瓣便纷纷扬扬,情知他纯以内力施为,震落花瓣不难,自己若是出掌,也免力能为,但是若要保持花枝不动,这般悄无声息的震落,却无法办到。他顿时收起轻视之心,暗道:“高手到了一定境界,不论见山见水,皆能化形得意,创出精妙的招式,他能悟到这一点,实在是了不起。”
其他几人更是大为叹服,朱颜静静地看着,她身边一个侍女道:“郡主,苏公子武功很高啊。”朱颜轻“嗯”一声,那侍女见她脸上没有多少喜色,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心中奇怪。
桃花庵主又道:“作画还讲‘中发心源’。”苏曼卿道:“武术犹重‘内在浑圆’。”他见桃花庵主露出欢笑之色,突然发拳向阮笑野击到,阮笑野不料他猝然出手,连忙起身举掌相格。
苏曼卿拳上劲力忽收,阮笑野一掌格空,但觉对方出拳绵软无力,正自纳闷,一股大力突至,他掌力已撤,来不及抵挡,不由得大吃一惊,受到大力的撞击,一屁股又坐在椅子上。只听苏曼卿说道:“形无形,意无意,出拳之中是真意。”他又惊又怒,喝道:“真要动手么?”刚要起身,但觉胸前大力迫身,好似泰山压顶一般,无论无何也站不起来,心中大骇。
桃花庵主忽然笔落如风,口中说道:“章不章,法不法,挥笔之际见真法。”众人见他掌中粗毫在纸上东画一下,西抹一道,完全看不出在画什么,全都疑惑不解。但是听他口中所说,似乎又明白些什么。
薛百策文武俱佳,听到俩人口中所说,已有所悟,暗道:“古人语,道通为一,任何技艺到了顶点,其所含道理都有共通之处。我若早知此理,何必走许多弯路?为了练‘五阳手’,抛弃了太多东西,可惜一念之差,造成大错,如今为人所制,不知道吉凶如何?”他自负聪明,对二人的文武之才,大为嫉妒,不过他们所说的话语很有道理,细加参悟,对武学造诣帮助很大,所以对他们又有些佩服,心情十分复杂。
苏曼卿忽然撤掌,笑道:“唐兄,你这是在写字作诗,还是在作画?”阮笑野正自以内功抗拒,身上压力陡轻,他一跃而起,但是用力过猛,脑袋差点插入屋顶,危急之中,忙使个千斤坠,身子再次落下。
桃花庵主涂好最手几笔,将狼毫掷在桌上,笑道:“苏公子说的不错,诗是无形画,画乃有形诗,你说我作诗也可,说我作画亦可。”苏曼卿拍手赞道:“好。”阮笑野啐了一口,骂道:“小畜牲,还在附庸风雅。”说话之间,长剑已然出鞘,刺向苏曼卿的咽喉。
苏曼卿几年前跟他动过手,知道此人剑法造诣极高,他一掌将剑锋震开,右手并起二指,也戳向阮笑野的咽喉。阮笑野侧头避让之时,稍微慢些,耳边的一束头发被指尖劲气斩断,余劲未衰,波的一声,正中身后的柱子,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吴中向那柱子一瞧,见上面刻着一道划痕,深有二寸许,惊得呆了,呐呐的道:“这……这是指法,还是剑法?”范疆也凑过去看,叹道:“苏公子的指力比剑刃还要锋利啊。”朱颜奇道:“可我没看见他的指头碰到柱子啊,难道苏公子手上有暗器?”
薛百策和阮笑野互望一眼,大为震憾,觉得他这无形气劲实在过于厉害,均想:“这小子年纪轻轻,即使是从娘胎里练功,也不过二十余岁,怎么内力却如此浑厚?”
朱颜笑道:“你这到底是指力,还是用了暗器?可不许耍诈。”苏曼卿道:“意即无形剑,剑为有形意。”朱颜笑吟吟的道:“你这是在跟唐解元作诗么?”桃花庵主鼓掌大笑,叫道:“妙极。”又道:“古人观舞剑而泼墨,我今日亦然,这是为何?”
苏曼卿不疾不徐的道:“此为文至极则武。”桃花庵主点头道:“苏兄虽为一名武者,却是这般文质彬彬,没有丝毫杀伐之气,是真正的武至极而文呢。走走走,咱们去酒楼畅饮一番。”拉起苏曼卿向外便走。
几人面面相觑,朱颜微微一笑,也跟了出去。
阮笑野怒道:“这小子狂妄之极,我饶他不得。”薛百策道:“你要怎么样?”阮笑野冷哼一声,道:“自然去找他算帐。”薛百策摇头道:“阮兄的青海剑法虽然精妙,但是对此人一无所知,如果冒然追去,只怕会吃亏。”阮笑野道:“薛大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败?”薛百策笑道:“我哪里说你一定会输了,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胜他,得先了解他才行。”
阮笑野为青海中的高手,心气极高,没料到今日被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玩弄的无有还手之力,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不过他也不是鲁莽的人,听薛百策一说,脑中一转,暗道:“薛百策人称‘神机小武侯’,颇富智计,听他的口气,似乎已有对策。”他稍一犹豫,说道:“我请薛大侠喝几杯。”
薛百策哈哈笑道:“又要阮兄破费,薛某可是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