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化子道:“这人要告官,公子如何处理?”苏曼卿道:“我们又没干什么,只是闲谈而已,难道这也犯王法?随他去告,我在这里等着。”只听外面那人哈哈笑道:“好,好。”
说话之间,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已走进了舱中,赤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胸肌,肤色黝黑。他怀里抱着一坛酒,笑嘻嘻地坐下,朗声道:“在下范疆,原本在河里摸鱼,偶然听几位谈兴甚浓,所以不请自来,还望几位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这里有坛酒,权当陪罪之礼。”
苏曼卿见他身湿淋淋的,果然是从水里出来,说道:“兄台好水性。”范疆道:“若论水性,范某并不谦让,不是我吹牛,在下能在水里面呆上三天三夜,大概里面有多少鱼虾都能数得清。”
那化子啐了一口,道:“瞎吹什么大气,住在河边的哪个水性小了,我化子可以在水底呆上七天七夜,大约黄河沙子有多少都能知道了。”
范疆哈哈笑道:“老兄这可真是吹牛了,鱼虾再多,终归有数,沙子可是无数的。”那化子道:“闲谈不吹牛,怎么能尽兴?来,先尝尝这酒如何。”伸出黑乎乎的手,端起酒碗便喝。
范疆也喝了一碗,说道:“这酒怎么样?”那化子道:“太过粗劣,入口如刀。”他突然一张口,将喝下去的酒喷了出来,正中刘大发。
刘大发早已被眼前的情况弄得晕头转向,哪里躲得开,只觉胸口一痛,晕了过去。苏曼卿也自一惊,心想:“这化子武功不弱啊。”
范疆便似没看见,刘大发的死活他也根本不在乎,淡淡的道:“是呀,比不得‘翡翠梨花酒’,是不是?”那化子笑道:“原来你也喝过。”
范疆哼了一声,忽地将酒坛踢进河中,喝道:“吴中,一直找你不见,想不到今日在这里遇上了,怎样?还是跟我回去吧。”那化子冷笑道:“怎么这般小气,吴某不过是喝了一坛酒,便惹得你们兴师动众,千里追杀。从关外一直赶到这里,也不怕江湖好汉耻笑。”
范疆怒道:“那酒岂是你能喝的,便是我们这些人,也要立功之后,才会得赏一杯,你竟然偷喝了一坛,那是死罪。”吴中嘿嘿一笑,道:“你是官府的大老爷么,竟然将罪名都给我定下了。”
苏曼卿心想:“这俩人原来是对头,吴中扮成叫化子躲在客船上,大概就是为了避开追杀。”眼见二人剑拔弩张,怒目而视,自己也不便说话,只得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吴中哈哈一笑,道:“苏公子,在下为你添麻烦了”忽地一掌拍出,范疆没料到他出手如此迅速,舱中狭窄,不及闪避,也以一掌迎了上去。
啪的一声轻响,二人身子都是一晃。随即拳脚纵横,各施妙手,在船上斗了起来。吴中身子灵活,出手极快,滑如泥鳅,在这样狭窄的地方动手,正是如鱼得水。
苏曼卿看了一会儿,眼见范疆拳脚刚猛,招式大开大阖,只几招过后,便将船舱打了个稀烂。但也差点挨了吴中一掌,他一时焦躁,见吴中又一拳击到,不闪不避,气运下腹,竟然硬接了一拳。
吴中心中正喜,但随即便觉着拳之处,硬如铁石,非但伤不了范疆,反而震得手臂生痛。便在他一愣之时,范疆一掌劈到。此时吴中已退到了一角,掌到眼前,已无法闪避,只得硬接了一掌。
范疆唯恐他再逃,并不撤掌变招,猛催内力压了过去。这一招果然奏效,吴中不得以只好运内功相抗,但觉对方掌力有如风雪暴至,猛不可当。他心中惊异,不敢对攻,将手臂慢慢缩回半尺,以逸待劳,虽然范疆的手掌离得近了一些,但压力却减了好多。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二人依然没有分出胜负,浑身大汗淋漓。
苏曼卿心道:“他们这样比拼内力,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内功深厚者,自然能胜,另一方则不可避免的要受重伤,甚至丧生。不过,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大概是半斤八两,一伤俱伤,一亡俱亡。”
又过一会儿,吴中脸色越来越白,范疆看样子还稍好一些,似乎占了上风。苏曼卿见状,不再犹豫,潜运内息,先以一部分内力护住自身经脉,再以另一部分内力贯到两臂,朗声道:“各位暂且住手,不要伤了和气,我来解斗。”
双掌分别握住两人的手腕,用力向外一分。他初时还没底,唯恐救不了他们,反而伤了自己。及至内力一到,忽觉掌上空如无物。再看俩人,已经缓缓倒了下去。
苏曼卿这才知道二人比拼内力,在这一会功夫里,竟然已是强弩之末,好在他分开的还算及时,二人休息了片刻,精神略复。
吴中调息了一会,说道:“多谢老弟援手,差点被这贼汉子弄死。”范疆道:“还说呢,我不也差点被你弄死,大家半斤八两。”吴中叹道:“我也不逃了,这样的日子太难熬,你要杀便杀吧。”
范疆摆手道:“算了,这点事也是我掌门师兄小题大作,我看你行事也算光明磊落,回去跟他解释一下就行了。”吴中苦笑道:“我偷了你们长白派的药酒,这是盗贼行为,哪里还算磊落?范兄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