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蕙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针,正在输液。
只见她大睁着眼睛,一眨不眨,静静盯着天花板,眼睛里似乎有一层雾水在闪动。
冷谓昨夜来看过她,当时她正在昏睡,根本就不知道冷谓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他们在自己病床前呆了多久。等到天亮时分,吴蕙醒来的时候,一睁眼,枕头边莫名多了一张纸。
“此生有幸识君,上天待我不薄。奈何负君良多,实在愧疚不安。君心我所素知,一片真情实意,全然系于我身。我非竹石草木,岂会无知无觉?奈有难言之隐,委实难以言明。我今命不久矣,再也无需瞒君。与君结识之前,馨兰丁清二女,与我皆有情意。我已有此二女,不知如何自处,何敢再受君爱,只能假痴假呆。此番坦然相告,望君明了我心。若有来生来世,定当不负君心。我今悄然离去,请君从此勿念。世间好男千万,良配所在多有。愿君得遇心人,早日共结连理。我于九泉之下,为君祈安求福。今有一事拜托,可谓不情之请,还望能够应允。宫本力直良子,两个男女鬼子,今已全部丧命,骨灰葬于后山。我曾当面允诺,送其回日安葬。如今我命不久,此诺恐难兑现。平生我不负人,从来有诺必践。奈何天意弄人,如今有心无力。唯有拜托于君,替我完成诺言。中国获胜之日,战争结束之时,将其交付日方,托其带回日本,嘱其好好安葬。此生永无再见,望君善自珍重。竹杖芒鞋胜马,一蓑烟雨平生。自负万丈豪情,如今却向幽冥。从此阴阳两隔,唯有一别两忘。知名无需再具,无风无雨无晴。”
吴蕙紧紧咬着嘴唇,怔怔望着天花板,手里紧紧攥着冷谓留给自己的纸条,泪水无声流淌,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胸前被子。
字字惊心,句句戳心,剩下的只有伤心。
自己爱他,恨他,怨他,到头来只有恋他,思他,想他,念他。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空。
如今他身中蛊毒,命悬一线,留书作别,倾心相告,自己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接近死亡,却无能为力,这是何等的悲哀!
世人总说生离死别,可是如今却是生别,生生永别!
他这般坦然面对生死,全然不顾及自己的感受,说什么无风无雨无晴,分明是无心无肺无情!
不行,自己一定要想法子救他,管他爱的是谁,反正自己只爱他一个,只要他好,便是晴天!
吴蕙一咬牙,慢慢爬起身来,伸手去拔手背上的针头。
她不能再躺着了,她要亲自去找冷谓!
就在这时,林晓君推门进来,只见她全身都湿了,头上脸上不停往下滴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林晓君一眼看到这情形,不由得大惊失色,顾不得关门,大声叫道:“吴部长,你这是做什么呀?”口中说着,疾步奔到病床边,一把拉住吴蕙的手,叫道:“吴部长,你别这样,快躺下!”说着话,扶着吴蕙躺好,给她按紧针头,又把输液管捋直弄顺,转身望着吴蕙,含泪道:“吴部长,你别这样,罗院长已经让熊连长带着警卫连在根据地里面到处找李队长,还有王营长,他已经派出部队到根据地外围到处搜索,李大哥刚走,又下这么大的雨,他走不远的,一定可以找到他!”
吴蕙喘息着,紧紧闭上眼睛,泪水无声流淌。
林晓君定定神,从贴身衣兜里摸出冷谓写的那张字条,流泪道:“吴部长,你看看这个,这是李大哥留给同志们的,罗院长让我拿给你看……”
吴蕙一下子睁开眼睛,一把抢过那张字条,一字一句看着,手颤抖着。
林晓君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快步过去关了房门,走回来,望着吴蕙。
吴蕙躺在病床上,一手拿着纸条,举在眼前,眼睛紧紧盯着上面的字,霎时间泪如雨下,口中喃喃道:“即将远行,相见无期,无风无雨无晴,无风无雨无情,无晴,无情!”
林晓君听到吴蕙口中说到这几句话,不由得呆住,一时间心中凄凉无比,怔怔站着,潸然泪下。
吴蕙紧紧捏着纸条,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转头望着林晓君,沉声道:“晓君,找纸笔来,快去!”
林晓君愣了一下,答应一声,急忙快步过去,开门奔出去,不一会,拿着纸笔进来,关了门,快步走到病床前,望着吴蕙。
吴蕙望着林晓君,沉声道:“我说,你记!”
林晓君急忙俯身趴在床头柜上,放下纸,提起笔。
吴蕙一字一句道:“机要室:请立即想办法通知我新四军一支队所有能联系上的部队,请他们帮忙留意、查找特战队李虎李队长下落,倘若遇到,务必一定留下他,并立即向陈司令汇报,还有,立即与二支队苏副司令和三支队张司令联系,请他们两位命令所属各部帮忙留意、查找李队长下落。还有,立即给上海地下党发报,如果李虎同志回到上海,立即与根据地联系!”
吴蕙一字一句说着,林晓君刷刷刷记录着,眼看林晓君写完,吴蕙沉声道:“扶我起来!”
林晓君急忙上前扶着吴蕙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