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中，只见山下几十辆汽车、摩托车开来，向着左右两方开去，远处有亮光，似乎还有鬼子追兵赶来。鬼子兵从车上跳下，四散分开，围在山下。
冷谓蹲下身子，道：“快，趴在我背上！”吴蕙迟疑着，冷谓叫道：“快点，想害死我啊？”吴蕙一咬牙，将两支枪背在身后，趴在冷谓背上。冷谓道：“抱住我！”吴蕙伸出双手，搂住冷谓脖子。冷谓深吸一口气，身子站起，脚一点地，向山上奔去。但见他身子纵横腾跃，奔驰如飞，吴蕙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响，冷风吹来，刮面如刀，不由低下了头，将脸埋在他肩上。
冷谓一口气奔上山顶，举目一望，却见山下火光通明，停着好些汽车、摩托车，四下左右都是鬼子。冷谓叹口气，蹲下身子，将吴蕙放下来。只见吴蕙脸色苍白，胳膊还在流血。冷谓放下手中机枪和弹夹，挽起袖子，撕下一截衣袖，拉过吴蕙胳膊来，用力给她扎紧。吴蕙面色苍白，强忍疼痛。
冷谓坐在地上，掏出一支烟来点上，慢慢吸着。吴蕙往山下四周一望，看了一眼冷谓，没有说话。冷谓笑道：“别看了，逃不了了，鬼子已经将这座山峰团团围住，看样子，只怕有上千人，差不多半个联队，嘿。”吴蕙默然不语。
冷谓看着她，吐出一个烟圈，叹口气，道：“咱们要死了，你怕不怕？”吴蕙微微一笑，坐在他身边，从怀里掏出一支手枪，慢慢抚摸。冷谓看了一眼，道：“这不是我送你的手枪么？你不说没子弹了，还不快扔了，留着它干嘛？”吴蕙淡淡道：“你送我的，就是我的，我爱怎样便怎样，你管不着。”冷谓听她语气忽转冰冷，讨个无趣，噎了一下，嘻嘻笑道：“我是说没子弹了，这枪的子弹是特制的，不好找，没子弹就没用了。”吴蕙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轻声道：“还有一颗。”冷谓一怔。
吴蕙低声道：“那天你我被困山上，情势危急，甚过今日，当时我给你说没子弹了，实际上是留了一颗，这最后一颗子弹是留给我自己的。”冷谓听她淡淡说来，语气平淡，从容面对生死，选择死亡，不由得凛然心惊，一时之间，默然无语。吴蕙看着他，轻声道：“你别管我，以你的身手，要冲出重围，也不算什么难事，我相信你办得到。”
冷谓摇摇头：“我也不行。这一次不比那日，那日鬼子有军令在身，根本就无心恋战，只派了一个中队对付咱们，这一次鬼子人多，足足有上千人，而且又是专门冲着咱们来的，可不好对付。咱们只能在这里等着鬼子来。”
吴蕙叹口气，道：“可是你至少应该试一试，总不能像现在这样等死。”冷谓吸口烟，微微一笑，道：“我说咱们在等鬼子来，谁说咱们是等死？”吴蕙一怔，嫣然笑道：“我就知道你有办法的。”冷谓微笑道：“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也要小鬼子帮咱们才行。”吴蕙看着他，抿嘴微笑，不说话。冷谓笑嘻嘻看着她，等着她问，谁知吴蕙笑而不语，就是不问。
冷谓站起身来，抬眼向山下望去，只见山下四周鬼子兵打着火把，慢慢搜索而来。冷谓冷笑一声，懒洋洋坐在地上，又点了一支烟，笑嘻嘻望着吴蕙。吴蕙转过头，眼睛望着别处，就是不说话。
冷谓这一下终于憋不住了，瞪眼道：“哎，我说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吴蕙回过头，微笑道：“你说呢？”冷谓叹道：“我看你是如假包换的女人，而且是标准的江南美女，温柔知性，温婉可人，可你又不像女人，心可真大。面对如此危险，你没一点恐惧心；我说有办法脱险逃命，你又没一点好奇心，既无欢喜也无愁。当真是奇哉怪也，不可理喻，搞不明白。”吴蕙眼睛闪着亮光，微笑道：“你真是觉得我是温柔知性、温婉可人的美女吗？”冷谓笑道：“这还有假？我这人从来就不说假话。”吴蕙扑哧一声笑道：“你不说假话？我看恰恰相反，你嘴里从来就没有一句实话。”冷谓想反驳，想了想，自己也嘿嘿嘿笑了，道：“那你究竟想不想知道我有什么妙计？”吴蕙摇摇头。冷谓奇道：“为什么？”
吴蕙淡淡道：“能逃出去，自然是好，倘若逃不了，那也没什么，死就死了。人总有一死，没什么大不了。”说到这里，声音忽转轻柔，低声道：“有时候，和有的人，死在一起，就不会怕，也许，也许还会很欢喜。”说到最后一句，声音低微，几不可闻。
冷谓听她淡然说到生死，本来已经凛然心惊，听到最后一句，心中更是一惊，接着一怔，继而一震，心道：“她是什么意思？她，说的是我吗，她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才这么从容坦然？”此时此刻，由不得心中乱跳，抬头望去，只见吴蕙低着头，黑暗中看不清她面色，不由一呆，急忙笑道：“我给你说，其实也没什么，上次咱们用什么办法，这次还用什么办法。”说了这话，满拟吴蕙会欢喜接话，谁知吴蕙只是嗯了一声。
吴蕙此刻心中却在想：“我和他死在一起，我不怕。可我今日已明明白白吐露心意，他为什么不接口？他那么聪明，不会不明白我的心思，可他为什么要装傻？难道他是嫌弃我吗？”她心中在那里患得患失，自怨自艾，眼前身处鬼子包围，危险万分，她心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