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雨又下得很大,当时我肚子里还怀着你,大家一下子都急坏了。”
白柯看着冯子瑜完全沉浸在回忆中的神色,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出生前还有这么一段艰难的往事。
“那个时候我们就聚在村头小卖部。打一次电话要一毛钱,你爸花了好多钱不停地给医院打电话,但是县医院一直说太远了只能等到明天再说,当时他气得就直接和接线的人骂起来了。”冯子瑜讲到这里的时候轻轻笑着。白柯想象着那个男人愤怒的面孔,就像是一只雄狮。
“后来你爷爷就说他可以送我过去,当时我见过你爷爷那些神奇的手段,觉得这下你爸应该可以安心了。可又想到你爸向来讨厌那些,所以也不敢开口。”冯子瑜看着白柯,“你爸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还要激烈,他一下子就火了,他冲着你爷爷叫他别多管闲事。你爷爷就也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我平日觉得你爷爷虽然随和但是仍然是很有原则的一个人,没想到你爸一句话让他变成那副样子。”
“爷爷从小就很溺爱他吧,”白柯舔了舔嘴唇,想起了白正昇给他讲过的事情。而且按照他的记忆,不管白正昇的手段如何暴烈,爷爷似乎总是静默着,从来没有反驳过一句。那个慈祥和蔼的老人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似乎完全失去了原则,“大概这也是那个人一直那么倔的原因吧。”
“然后你爸就直接背起我,当时还没有摩托车,他踩着自行车就一直奔着那个山坡去了。”冯子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趾,“你也知道村头那个坡有多陡,可是你爸就这样直接踩了上去。出了山之后仍旧一路踩,送我到县医院的时候花了快两个小时,医生说差点就保不住你了。”
白柯幽然地叹了口气。那个时候爷爷一定是想用风令送妈妈去县医院,虽然由下鹿乡到县医院可能也得用上二十几张风令,但是总归是会比那个踩自行车的男人快的。
“你是不是觉得你爸很傻很固执?”冯子瑜似乎看出了白柯神色中的轻蔑。
白柯只能点了点头,他无法再多和她说什么,只是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了自己对爷爷的肯定。
“可我觉得不是,那个时候……你爸也很痛苦。”冯子瑜将双脚缩到沙发上,“但是即使是那么痛苦的时候他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原则,而且依然勇敢地背起我冲进雨里面……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是全世界最迷人的男人。”
冯子瑜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白柯,“其实我也不知道说这件事情到底对不对,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明白,他并不是那种毫无理由的倔强,你应该尊重他。”
“妈你没有恨过他吗?”白柯靠在椅背上,眼睛看着头顶,“那个时候,你没有恨过他的倔强吗?”
“一点都没有,”冯子瑜微笑着,“相反如果他为了我放弃自己的原则的话,我有可能会因此而看不起他……一边坚持自我一边努力反抗的样子,不是很吸引人吗?”
白柯觉得这种满门忠烈一样的精神形象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他只是慢慢地吃着山竹,电扇卷起的风从耳旁吹过。如果你的倔强会伤害到他人,你是会选择变得圆滑一点还是选择离别人远一点?只是这样子会伤人的感情,难道最先中伤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所以他也是很痛苦地选择逃避爷爷的骨灰吗?
白柯自嘲似的笑笑,将手中空的果皮扔进了垃圾袋中,他实在不愿意再想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了,“妈,我知道了,我明天找个时间给他拨个电话。你就放心吧,我觉得他是真有事,快半百的人了总不至于搞这些事情。”他强挤出一个笑容,像是在安慰冯子瑜也像是在麻痹自己。
“嗯嗯,行,那你早点去休息吧。”冯子瑜站起来笑着摸了摸白柯的脑袋,似乎为家庭关系的重归于好感觉到快乐。然后转身向阳台走了过去。
白柯走进自己的房间里,轻轻地带上了门。白正昇的事情和白谐元的事情在他心里就像是一根刺,平日里大家都不会去轻易触碰,但是一旦提到和令术有关的事情时,这根刺就会开始狠狠地戳他。戳到他现在麻木不堪,三代人的爱恨全部如云烟幻灭。
“你父亲?”胡红莲开口。
“说是出差了,我估计是真的有事。”白柯躺在床上,“他那样一个人,不会为了和令术相关的东西而影响自己的生活,实在是……很高傲。”
胡红莲斜着看了白柯一眼,昏暗的灯光下那张脸显得很落寞。他终究还是要一个人走下去的,一个人承担全部的感觉,很光荣也很疲惫。
“算了算了,你还是别再想那些事情的好。你倒是好好想想看,你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刚才那个状态实在是太玄了,简直就让人难以置信。”胡红莲还是忍不住将这个问题抖了出来。
“刚刚,刚刚……我的魂魄自己开了‘龙蛇魂游’,然后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我应该和你说过,这个技巧用完之后我什么印象都没有,就是直接凭着潜意识游走的过程。”白柯撇了撇嘴,“不过我觉得刚刚冥思的节奏很不错,如果每次都能进入龙蛇魂游的状态的话,或许我开辟内景的速度会更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