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牧场,第一次见到牧场里的羊群,心中不由得有些兴奋,摇下车窗,将脑袋伸出窗外,朝着前方用力地观望。
高原上的风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我在朝羊群观望的时候,不得不将眼睛眯起来。
不知怎么,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左有道的样子,他的眼睛很小,细细地眯成一条缝,就算我平时总是耷拉着眼皮,眼睛都比他大。
想着想着,我就乐了。
虽说处处都比不上人家,可至少我的眼睛比他大。
张大有在驾驶室里大声喊:“牧场里不但有羊群,还有马群和牦牛!”
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牦牛呢。
天边不知何时出现了马蹄声,之前的风声将马蹄声盖住了,现在“嘎哒嘎哒”的蹄响终于穿透了风,穿入我的耳中,而在我的视线中,也出现了骑马人的身影,在飞驰的马儿身边,还跟着一条漂亮的獒子。
它的速度比马还要快一些,奔跑中,浑身的长毛都在飘动着,风仿佛变成了一把无形的梳,正小心梳理着这些厚实的毛发。在朝阳初升的这个清晨,这只奔跑中的藏獒,仿佛让睡梦中的天穹一下子苏醒过来了。
张大有也摇下了车窗,冲着远处的骑士大声呼喊:“柯前辈!”
我坐回了车里,问张大有:“你认识他?”
张大有笑了笑,说:“他叫柯宗毕,是寄魂庄屯蒙一脉的前辈。”
是寄魂庄的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忍不住朝那个人多看了两眼,此时他离我们已经很近了,由于车子颠簸得厉害,视线跟着震荡,我没能看清他的长相,只能看出他的头发已经花白,显然上了年纪,除此之外,我发现他的双眼是闭着的。
张大有停下车,冲着窗外的人喊:“您是来接我们的吗?”
视线稳定了以后,我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个名叫柯宗毕的人,他看起来六七十岁的模样,脸上的皱纹大多不算太深,只有眉心处的三道纵纹,像是用凿子刻上去的一样,又长又深,一般来说,眉心纹重的人,总会给人一种严肃、沉闷的感觉,可眼前这个人,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慈蔼。
当时我就在想,怪不得左有道给人的感觉那么平和,或许他身上的气质,就是受到了寄魂庄里长辈们的影响。
那时候我和寄魂庄还没有太多交集,后来接触得多了,才发现寄魂庄的门人确实像我想象的这样,大多都有着安静平和的气质,当然,也有个别人例外,可毕竟是少数。
柯宗毕似乎没有听到张大有的话,他驾着马儿,绕过车头,最后来到了我的窗变,獒子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期间柯宗毕一直闭着眼,我几乎可以断定他就是个瞎子,可这似乎并不会给他造成不便,来到窗前的时候,他还转过头来,将脸正对着我,看那样子,就好像他确实看了我似的。
“你怎么来了,胖墩他们呢?”柯宗毕朝着车后座上扬了扬下巴,问我。
我一时间没回过味来,就问了句:“胖墩是谁?”
听到我的声音,柯宗毕愣了一下,也就在这时候,藏獒将硕大的脑袋钻进了车窗,伸出舌头对着我的脸就舔。
铁锤本来还在睡觉,这会儿大概是闻到了狗味,慢慢睁开了眼睛。
它一睁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藏獒的大脸盘,当场就被吓坏了,“喵——”的一声的尖叫,闪电似地跳到了车后座上。
李淮山被它踩了一脚,也醒了。
铁锤的一声尖叫,似乎也惊到了藏獒,那只藏獒先是朝铁锤瞥了一眼,接着又歪着头,一脸好奇地盯着我看。
它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是谁?”
我心里也犯嘀咕,这条狗怎么一上来就舔我呢,该不会认错人了吧,我可是听说过,藏獒这辈子,只认一个主人,陌生人见了就咬。
柯宗毕从马背上探出身子,拍拍獒子的后背:“下来多吉,他不是有道。”..
原来这只獒子叫“多吉”。
多吉回头看了看柯宗毕,柯宗毕冲它摇了摇头,它才松开爪子,离开了车窗。
我朝着柯宗毕抱一下拳:“晚辈是仉家冬字脉门人,仉若非。”
柯宗毕用那双紧闭的眼睛“看着”我,片刻,他突然笑了:“你和我的一个师侄很像。”
我问:“您说得是左有道吗?”
柯宗毕笑着问我:“你认得他?”
我说:“上次他去渤海湾的时候,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张大有压过身子来,对柯宗毕说:“仉若非要参加今年的春评,我们打算从小西峰进内山,能把车寄存在牧场吗?”
对于张大有,柯宗毕似乎没什么好感,他直接忽略了张大有,转而问我:“你要参加春评?”
我说:“朋友之邀,不得不来。”
柯宗毕皱起了眉头,压在他眉心处的三道纵纹,变得更深了。
过了很久,他才点了点头,朝我们招招手:“跟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