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店家将脑袋伸出了门外,特意来看看外面的情况。
黄玉忠傻愣愣地站在那,失神了似的,半天没有其他动作。
我也懒得再去搭理他,撤了念力,就朝旧货店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就听身后传来了一阵散碎的声响,我皱一下眉头,回身张望,就见黄玉忠正将皮鞭捡起来,他快速看了我一眼,又快速将视线收回去,随后就转过身,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在他走的时候,路旁的几个店家都是一副痛打落水狗的表情,对着黄玉忠指指点点,嘴里说着一些奚落的话。
“不是觉得自己牛吗,现在怎么样啊,输了吧?”
“就你这点能耐,还来招惹我们家小二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熊样。”
“黄家那点传承,能和老仉家比么?也不知道你那点自信从哪来的。”
我摆了摆手,示意店家们噤声。
黄玉忠已经没有威胁,没必要落井下石。
目送黄玉忠离开巷子口,路边的店家们也都回去,我才叹了口气,转身走进旧货店。
实用说,黄玉忠今天来,是要转投到我这边的,可我却将黄玉忠赶走了。
回到旧货店以后,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把事给搞砸了,浑浑噩噩地烧了水,冲了杯茶,却也没心思喝,又跑到老温家里找实用。
我和黄玉忠交手的经过,实用都看到了,也知道我对黄玉忠说了什么,他不但没有责怪我,还说什么,现在将黄玉忠赶走,反而更好。
我问实用,这话是什么意思。
实用沉思良久,才开口反问我:“若非,依你看,黄玉忠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环抱起双手,想了想,说:“他表面上不可一世,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其实骨子里很自卑。”
实用问我:“你怎么看出他自卑的?”
我笑了笑,说:“在我心里,自负和自卑,本来就是划等号的。其实真正自信的人,通常都比较谦虚。”
实用点了点头:“你这么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黄玉忠确实是个很自卑的人,也正是因为他太自卑,所以他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别说得这么恶心好不好,我不喜欢男人。”
“想哪去了,槽,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德行?我说的喜欢,和你嘴里的喜欢,两码事。”
“黄玉忠为什么喜欢我呀?”
“不只是黄玉忠,李淮山,张大有,不都成了你的朋友么?其实从本质上来讲,过去的你比他们更自卑,也更压抑,可你却一直在和自己的心魔抗争,现在的你,已经从自卑的泥潭里爬出来了,不但爬出来了,还学会了自信,学会了感受。对于黄玉忠和李淮山这样的人来说,你是他们眼中的一条捷径,只要跟着你,就能看到希望。”
“啊?我以前很自卑吗,我自己没觉得啊。”
“等再过两年,你再回头想想以前的事,就明白我为什么说你自卑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六姑父,听你的意思……黄玉忠还会来找我。”
“他当然会,而且他再来的时候,无论你怎么轰,他都不会走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人?”
“这样的怪人可不止黄玉忠一个,李淮山现在不也待在你身边,张大有不也一直待在渤海湾吗?不过若非啊,李淮山和张大有终究是不同的,对待李淮山,你完全可以推心置腹,但和张大有接触的时候,你还是应该有所防备。”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说句实在话,对于张大有这个人,我是越发看不透了,他刚来渤海湾的时候,我还能猜到他心里的想法,可如今,他的性格和作风全都变了,就如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想不通,一个人为什么会变化得这么快。
就如同很多人不能理解,才刚刚回到仉家两年的我,身上为何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自从张大有来到渤海湾以后,我就一直没特意去关注过他,正好今天比较闲,我决定去看看他,顺便了解一下他的生活环境。
辞别了实用,我就给张大有打了电话,大中午头的,这家伙还在包厢里和一帮朋友K歌,说是从昨天晚上一直唱到现在,连觉都没睡。
我说我本来想去看看,既然他正在忙,那就算了。
没想到张大有表现得很热情,他说他反正也不累,就约我在家具城门口碰头。
好在家具城离老巷子不算太远,我徒步走过去的时候,张大有已经带着一票朋友在家具城入口等着我了。
说起他身边这些朋友,也都是我的老熟人了,这群人以前跟着李淮山混,当初我在家具城打工的时候,他们可没少找我的麻烦,现如今,他们俨然变成了张大有手底下的马仔。
那天张大有至少带了三十多号人来接我,这些人站在路口两侧,张大有站在路中间,他身上披着一件貂皮大衣,鼻梁上架着墨镜,一手夹着皮袍,另一只手扬起来,慢慢地朝我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