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和吴林都陷入沉默的时候,李淮山问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现在咋整?接着往前走啊,还是退回去啊?”
对面这个问题,我现在也是两难啊,前方情况不明,再走下去,谁也说不好会遇上什么,如果退出去,我也不确定,以后还能不能再次找到这条原本不存在的路。
后来还是吴林给出了建议:“你看看这个地方,我不建议继续深入了。”
朝着车窗外观望,能看到路的两侧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雾气,谁也不不知道这条路究竟有多长,从哪里来,又通到哪里去。
而在路的对面,能看到一排密集的老房子,当我将视线放在那里的时候,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在召唤着我,让我将车开进去。
好在我心里很清楚,越是有这样的冲动,就越是不能将车开过去,那十有八九是个陷阱。
大概是见我好半天没有回应,吴林又说了句:“撤吧。”
我侧过身,仔细朝后车窗看了一眼,那个长着蓝灰色脸皮的女人已经不见了,在车尾正对的方向,有一群人正沿着马路牙朝正东方向走,和解放卡车里的司机一样,他们从我车前走过的时候,也齐刷刷地转头,朝着我这边观望。
这些人都穿着统一的绿色军装,手臂上还别着一个鲜红色的袖章,看起来,就像是六七十年代的红卫兵,他们的身子看起来都还算完整,不像刚才那个司机,整个脊椎都是扁的,可他们的眼睛,却也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蜡,只有眼白,没有深色的瞳孔。
吴林也朝后视镜看了一眼,皱一下眉头:“怎么到处都是这种东西?”
我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后就慢慢发动了车子,换了倒档,轻踩油门,企图让车子慢慢退回到被路灯照亮的胡同里。
那群红卫兵的视线一直落在我的车上,虽然他们没有瞳孔,但我能感觉出来,在车子移动的时候,他们的视线也随着我的车,慢慢地移动着。
这些家伙的眼睛里好像隐藏着一种魔力,只要和他们对上了眼,心里就会没由来地发颤,我只能尽力沉练心性,让自己稳住。
李淮山直接将脑袋埋在椅子上,不去和那些眼睛对视,吴林大口大口抽着雪茄,脸上全是烦躁。
说实话,在行当里混迹了这么久,面对眼前的情形,我已经不觉得怕了,可不怕归不怕,却还是会心绪不宁,那种感觉,有点类似于即将上台演讲时的心情,你不可能惧怕坐在台下的人,可要让你当着他们的面大声说话,心里还是会紧张。
我调整着方向盘,让车尾在后退一段距离之后,正对着胡同口。
那群红卫兵还是直愣愣地看着我,没有任何举动。
吴林似乎也有些紧张了,他一直盯着那群红卫兵,手里夹着雪茄,却没再抽一口。
我用力转头,朝着路灯上方看了一眼,那个畸形的婴儿还在,而在路灯后的阴影中,还出现了另外半个身影,我隐约能看出那是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她正将半个身子藏在灯柱后面,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看。
在这之后,我又目测了一下红卫兵和我们之间的距离。
吴林在我身边说了一句:“这辆车性能不错,油门踩到底,应该能过去。”
看样子他已经猜到我要做什么了。
我也没废话,点了一下头,立即将油门踩实了,发动机发出“呜嗡——”一声急哮,整个车身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后方猛蹿。
也就在我将油门踩到最深的时候,红卫兵那边传来了一声呐喊:“打倒封建迷信,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话音一落,这帮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就撒开了步子,以极快的速度朝我们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的速度确实很快,但还比不上车快,我很快就和他们拉开距离,冲进了胡同口。
当时我听到车尾处传来“哐当”一声闷响,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但并没有感受到车尾处传来阻力。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回头一看,就见那个面色呈蓝灰色的女人就趴在后车窗上,茂密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大班长脸,只有一只惨白色的眼睛贴在玻璃上。
后来听李二狗说,当初贴在我们车上的那个东西,有点像《咒怨》里的伽椰子,不过我没看过那部电影,也不知道电影里的鬼长什么样。
这边我刚将视线甩过去,吴林就有了动作,他猛地一个挺身,从座位上跳起来,一个转身,加一个缩身子,眨眼间就跳到了后车座上,接着就见他一拳砸在了后车窗上,那个贴在窗户上的女人,连同整扇钢化玻璃,都从窗框上滑脱出去。
“前面的也过来了,加油门!”吴林转过头,瞪着前车窗的方向大喊一声,我死踩油门,一边控制着方向盘,在月牙形的胡同中快速后撤。
车子快速后撤,红卫兵张牙舞爪地追了上来,在路旁的阴影中,也能看到一个蓝灰色的身影正匍匐在地上,像只壁虎一样朝车子这边窜动,阴影遮住了她的半个身子,在灯光下,只能看清一条白色长裙、半张灰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