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二爷第一次请我吃烧烤,应该是在我第一次出单的当天晚上,那家店在市南区,离开养老院至少七十公里。
我大概能明白二爷为什么将见面地点选在那里,那家店不但离养老院很远,离鬼串子也很远,而且我在仉家待着这么久,偶尔也听仉亚男和仉立延提起老仉家在渤海湾的几处产业,所有的产业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全都不在市南区。
至于老仉家是因为何种原因不在市南区开产业,这就不是我能解释的了。
和二爷通完电话以后,我就抓紧时间将自己捯饬干净,赶在早上九点之前离开了养老院。
由于滨海开发区这边地处偏僻,很难打到车,我只能先走两公里到公交车点,再坐九点一刻的公交车离开开发区。
零七年那会,只有一趟公交车通滨海开发区,我忘了那是几路车了,只记得它途径的站点很多,七十公里的路,要七拐八拐地走两个半小时,下车以后,我又徒步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和二爷约定的地点。
没错,我进入市区以后完全可以下车,到路边打个的直奔城南区烧烤店,不但方便,也比一直做公交车舒服。
之所以没有这么干,不是因为我格外节省,只是因为我不想这么快就见到二爷,甚至在我走到烧烤店门口的时候,心中还期盼着二爷今天不会前来赴约。
可我的手指尖刚刚触碰到门把手,店里就传来了二爷的声音:“老规矩,要冰的。”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慢慢拉开了店门。
二爷就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他看到了我,就冲我招招手。
以前他见我的时候,虽然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亲和,但总归会露出一点笑容,可是这一次,二爷却明摆着想要做出一副慈爱长辈的样子,只可惜这本不是他的常态,他再怎么装也不会给人一丁点慈眉善目的感觉,况且今天他的脸上也没有笑容,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十分尴尬。
我走到二爷面前,露了一个笑脸。
二爷看我一眼,咂了咂嘴,沉思片刻之后,最终还是收起了那副刻意装扮出来的温和表情。
我说:“车有点慢,来晚了。”
“我也刚来。”二爷揉搓着手里的酒杯,漫不经心地说:“一般来说,这家店只在第二季度营业,好在今天老板恰好在店里,还挺巧的。”
我点了点头,坐在二爷对面。
在这时候,我和二爷就集体陷入沉默,他不停地揉搓着手里的酒杯,我则盯着桌面上的灰尘,从余光里偶尔瞥一瞥二爷在干什么。
直到店老板端着一个黄铜打的火锅灶上来,二爷才回了回神,问店老板:“你现在还做火锅了?”
店老板愣了一下,又皱了皱眉头,似乎是觉得二爷问的问题很怪异,可过了一小会,他还是一边擦桌子,一边回应着:“是囔,小孩快上学了,老家那边又盖房子,光卖烧烤钱有点紧,得想法多赚点。”
二爷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随后店老板又拿来一个酒起子和两大碗调好的麻汁酱,二爷当时正盯着锅里的汤水出神,他就拍了拍二爷的手,说:“肉都切好了,在冰箱里,酒也在,你们自己吃吧,我得接孩子去了。”
虽说二爷闷闷地点了点头,但我觉得他好像根本没听清店老板在说什么。
等店老板走了以后,我才到冰箱里拿了酒和肉,又跑到厨房弄了点豆腐和青菜。
看店老板对二爷的态度,我觉得他们两个应该不是一般的熟,就算我私自进厨房,人家应该也不至于说我不懂规矩,至于豆腐和青菜的价钱该怎么算,那就得让二爷和他商量了。
我端着豆腐和菜回到桌前坐下,二爷没话找话似地说:“听仉亚男说,你看上了七中的一个英语老师。”
我盖上锅盖,点头道:“只见过人家一面。”
二爷:“老师挺好的,工作比较稳定,工作环境也比较安全。”
在这之后他又没话说了,我也没有主动找话题。
其实我知道,现在只要我率先开口,肯定会问和我爸有关的那些事,当初我之所以回到仉家,说白了就是为了弄清楚我爸失踪的原委,可如今答案就在眼前,我却下意识地想退缩了。
汤很快就烧开了,二爷立即掀开盖子,我则将切好的肉倒了进去。
二爷一边用筷子将锅里的冻肉打散,嘴上还说着:“肉稍微老点了,不过老羊的肉也不错,有嚼头。”
我“嗯”了一声。
二爷专心致志地搅着肉,好像忘了我的存在一样,我偶尔看他一眼,就见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锅里。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饿极了才一直盯着锅里的肉,只有我知道二爷今天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好在羊肉比较老,如果是小羊羔的嫩肉,指不定就被二爷给搅碎了。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过去,知道锅里的水重新开了起来,二爷才对我说:“差不多了,吃吧。”
我夹了一筷子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