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胜在手书上提到这团雾气的时候,特地用了“瘴雾”这两个字。
老仉家的典籍上说,瘴气,就是木头和尸体在高温下快速腐烂而挥发出的一种毒性气体,古人以为,这种特殊的气体会引发恶疾,其实这样的说法并不准确,虽说瘴气确实对人体有害,但引发恶疾的,却是瘴幕中的蚊虫。
我的血液中带着剧毒,不怕蚊虫叮咬,更不用担心瘴气,李淮山身上带着琉璃卵,蚊虫也不敢近他身。
现在越发觉得,带李淮山同行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会儿李淮山将左手搭在眉毛上,遮着阳光,朝两崖间的雾气眺望。
我问他:“累吧?”
“累啊,走了这么久的路,膝盖都发软了。”李淮山的口气里带着点抱怨的味道:“之前我就一直想问你,好端端的跑到这种深山老林里来做什么?寻宝吗?”
我将孙传胜的手书叠好,小心装进口袋里:“确实要找样东西。过了这片雾,就是一个山寨,信上说,寨子里的情况比较诡异,咱们这次进去,恐怕会遇上危险。二狗,如果你现在想退出,还来得及。”
平时我通常就叫他二狗,对于这个带着一点贬义的诨号,李淮山很是喜欢,原因不明。
李淮山瞪大眼睛看着我:“仉若非你什么路子啊?都到这了又跟我说这种话,你有没有拿我当兄弟?”
说实话,我现在真的有些迟疑了,当初带着李淮山一起出来,我只考虑到两个人轮流开车,能走得更快一点,却完全没有顾及其他的事。
可现在,蛹寨几乎就在眼前,他的修为很低,加上又没有经验,一旦碰上危险很难全身而退,怕就怕我能带着他来,却不能平平安安地将他带回去。
我也知道到了这里再说类似的话已经晚了,毕竟不可能让他自己一个人走八天的山路回去。
“咱们是难兄难弟嘛。”我冲李淮山笑了笑。
李淮山也露出一口白牙:“这就对了,是兄弟就别怕连累,你别怕连累我,我以后说不定也会做出什么连累你的事,总之别怕。”
我一边点头,一边收起指南针,朝着远处的雾气走了过去。
从外面看,山崖间的雾气看似很浓,其实走在里面的时候会发现能见度并不低,只不过阳光无法正常照进来,导致环境变得有些灰暗。
随着不断深入,路也渐渐变得不那么难走了,能明显感觉到脚边的杂草稀了很多,地面也变得越来越平坦。
自从进入瘴雾以后,李淮山就一直皱着眉头,脸上也多了几分疑惑,此时前方已经出现了风声,我估计已经快走到雾气笼罩的边缘地带了,就停下脚步,转过头去问李淮山:“你想什么呢,刚才就一直眉头紧锁的?”
李淮山环抱起双手,反问我:“你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住在这种地方?”
我摇了摇头:“说不清楚,不过孙传胜的手书上说,住在蛹寨里的人大多举止诡异,特意嘱咐我小心点。中途停下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进了蛹寨以后千万不要冒进,凡事都要多一份警惕。”
李淮山冲着我大翻白眼:“你现在说话的口气,怎么变得跟仉亚男似的?行了,我知道,进去以后,一切以你为主,你说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走吧。”
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以谁为主都没有意义,我只是提醒他自己小心。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我也没再多聊,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向前走。
我的推测是对的,又走了大概二三十米,雾气就消失了,可光线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眼前的景物都显得十分灰暗。
此时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手书上的最后一个地标,一棵窜天古树。
和孙传胜描述的一样,这棵树很直,树干只有大腿那么粗,可树高却直逼三十层以上的楼房,加上树身上没有多少枝杈,这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根倒立的天针,死死地插在了群山腹地。
在这棵树的后方就是一片非常茂密的林子,手书上说,穿过这片林子,将会看到一个开裂的地谷,蛹寨就在里面。
我带着李淮山朝林子那边走,越走心里越觉得不太对劲。
在孙传胜那封手书的末尾,先是说蛹寨就坐落在大雾深处,又说穿过雾气以后,途经古树和林子,才能看到峡谷中的蛹寨。前后矛盾。
也许是因为孙传胜在写下那封手书的时候太过仓促,才犯下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又或者,他根本没有犯错。
整篇手书,洋洋洒洒上千字,虽然字迹潦草,但一个错别字都没有,包括对一些地标的描述也非常精确。
这让我有种感觉,也许,孙传胜是故意在手书中留下了这样一处矛盾,目的是要暗示我什么。
可他究竟在暗示什么呢?
穿过林子,手书上提到的峡谷赫然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一座座黑色的竹楼毫无规律地坐落在谷底,那里就是所谓的蛹寨了。
这一带的炁场被峡谷和老林箍得死死的,虽说峡谷中确实有风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