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不周山的人用了多久才挖出这么一条通道,我们走了至少半个小时,前方依然是手电照不穿的黑暗。
隧道内非常潮湿,地面坑坑洼洼,又湿滑无比,所以我们走得并不算快,偶尔还有凝结起来的水滴从隧道上方落下,砸在我们的头顶和肩膀上,发出“啪嗒啪嗒”的碎响。
除了这些毫无规律的“啪嗒”声,起初我也只能听到大家走路时候发出的脚步声,可随着越走越深,前方又传来一阵类似于水流击打铁板的噪音。
那声音很急,而且连绵不断,看样子水是从很高的地落下来的,而且流量巨大。
又过了大约十来分钟,那声音就变得更加清晰了,仿佛就出现在我的耳边。
有那么一瞬间,噪声突然变得异常刺耳,我的脑袋都跟着疼了一下,走在前方的黄真业则两腿一软,直接趴在了地上。
在这之后,周围就静了下来,似乎刚刚就出现在我身边的水流、铁板,都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和仉亚男赶紧冲到黄真业跟前,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
仉亚男先是问了声:“你没事吧?”,又拿起手电,照了照黄真业的脸。
光线一打在黄真业脸上,仉亚男的肩膀就颤了一下,我心里也是一哆嗦,就见黄真业的鼻孔和嘴里正大股大股地往外淌血,眼眶里全是黏糊糊的液体,好像是血,又好像是鼻涕一样的东西,在光束的照耀下,所有的东西几乎都只有黑白两色,根本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仉亚男紧紧皱起了眉头,伸手试了试黄真业的鼻息和脉搏,转过头来对我说:“死了。”
“死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死了?”
说话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嘴里也有一股很重的血腥味。
仉亚男的视线挪到我的脸上以后,顿时变得担忧起来:“你怎么了?”
我啐了口唾沫,嘴里的血腥味才稍微淡了一点,又摸摸鼻子,才发现我自己也在流鼻血。
仉亚男连忙站起身来,用手电的侧光照了照我的脸:“你怎么流鼻血了?怎么回事?”
联想到刚才出现的怪声音,以及那阵突如其来的头疼,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仉亚男在一旁很关切的问我:“你没事吧?”
我朝她摆了摆手:“我没事。”
说完又朝仉亚男脸上看了看,她竟然一点事都没有,于是又问她:“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头疼?”
仉亚男摇头:“没有啊。”
“你听到那阵噪音了吗?”
“什么噪音?”
“形容不上来,就好像是……有人在瀑布下放了一块面积很大的铁板,水流打在铁板上,就发出一连串的闷响。你没听到那个声音?”
仉亚男依然摇头。
这就怪了。
我沉思了小片刻,指指黄真业的尸体:“能看出他是怎么死的吗?”
仉亚男:“好像是脑子被什么东西给震碎了,我怀疑,师华荫可能在他身上种了蛊……可你又是怎么回事,你是冬字脉的传人,血液里又带着剧毒,师华荫的蛊术应该对你不起作用啊。”
“应该不是师华荫干的,”我指了指前方的黑暗:“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刚问出这个问题,我就发现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没等仉亚男给我回应,就从她手中抓过手电,打着光继续前进。
至于黄真业的尸体,等我回来的时候再做处理吧。
说真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冷漠了,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我面前消逝,心里竟然几乎没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这件事我后来问过二爷,听二爷说,不重视人命,是仉家人的通病,倒不是说我们视人命为草芥,而是因为仉家的历代先人都是在沙场上混日子的,见惯了尸山血海,对于生死这东西,也早就看开了。
而先人们对于生命的这种漠视,也随着血脉流传,寄宿在了后人的真性中。
二爷还说,当我的真性被激发出来的那一刻,祖先的烙印就已经在我的身上浮现,早晚有一天,我会因为这份真性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确实,有些东西终究会被改变,可有些东西,却会一直留下来,至少现在,我还是我。
我走在前面,仉亚男就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一句话都没说。
我知道,如果我们可以中途折返回去,当黄真业说只有老仉家的人才能进入军械库的时候,仉亚男就不会再继续冒进了。
既然师华荫打不开军械库的大门,他自然也得不到里面的东西。
没人知道仉亚男为什么一定要去看看那个军械库,但我想,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而且仉亚男是绝对不会害我的,对于这一点,我坚信不疑。
黄真业死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完了隧道中的大半路程,又是半个小时过去,前方出现了规模巨大的阴风阵,我施展静心功和定神术,目光所及的地方全是密集的风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