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良栋和桑婆婆两人的对话,让王显和老郭听起来一头雾水,特别是王显,他在吕梁镇中也读过《科学入门》,当时他只是觉得书中对各种日常生活中常见现象的解释很有趣,绝不会想到什么观察事物的方法和荀子之类的。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王显问道:“将军,荀子他老人家的话什么意思?”
谭良栋坐了下来,笑着解释道:“流星坠地,树木发出声音,百姓们都很恐慌。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没有什么原因,这些都是天地的变化,自然的变化。对于这些罕见的自然现象,我们应当是疑惑,然后去解决它,而不应该是恐惧。”
“这……”老郭听完后,有些难以接受谭良栋的话。
老郭年龄长与谭良栋和王显,对于读书不是很喜爱,《科学入门》也是在谭良栋的硬性命令下随便看看,受当世理学的影响,老郭很难接受荀子的话。
谭良栋自然看到了老郭的表情,继续道:“刚刚我说的荀子的话,就是用荀子的角度去看世界。在荀子看来,出现罕见的自然现象和我们人的活动没有多少关系,正如他所言的,‘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但是呢,在理学看来,就不是这样了。‘天裂为阳不足,地震为阴有馀。或奸邪在侧,或女谒盛行,或谗慝交至,或刑罚失中,或征伐骤举’。”
桑婆婆接道:“那为了避天裂、消地震,就得辨奸邪、去女谒、屏谗慝、弱刑罚、慎征讨,是不是?”桑婆婆说完后,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
老郭依旧不解:“那不是好事吗?”
谭良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好深讲,往远了讲这是董仲舒“天人感应”的学说在理学中的体现,往近了说这涉及到文官和皇权的争斗。纵观历史,儒家将自然现象同国家政治联系起来,本意是为了限制越来越膨胀的皇权,但结果却是,皇权没有限制住,儒家自己给陷进去了。
桑婆婆哈哈道:“你这后生娃子就不要问了,你们将军不想骗你,真要跟你说的话那就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话了。”
“哼!”老郭对着桑婆婆冷哼道。
谭良栋摆了摆手让老郭退到自己身后,看着桑婆婆道:“桑婆婆,你问了我这么多,总该是有理由吧。”
桑婆婆的表情平静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缓缓道:“或许在场的诸位都不知道,我在成为巫医祭祀前,也是一名奴隶。若不是我被上一任巫医祭祀收留,说不定我都活不过十岁。”
“在上一任巫医祭祀去世后,我便接替了她的位置,成为新的巫医祭祀。当时我还年轻,又一直听土司头人们讲外面的汉地,心中十分向往。后来我终于找到机会,去了一趟成都城,在那里我学会了汉字,并跟着一个秀才学了四书五经和一部分医书。”
“再后来,我借着安氏出外办事的机会去了一趟金陵城,在那里我学到了更多,见识到了理学、心学等诸多儒家派系,同时我也趁机搜集了大量的医书。”
谭良栋静静的听着,从桑婆婆年轻时候的经历来看,这是一个不甘平庸的女人。
桑婆婆顿了一下,对糯娃道:“糯娃,把这本医书递给将军。”
“是的,婆婆。”
谭良栋接过糯娃递上的书籍,一边翻看一边听桑婆婆讲话。
“我是一名巫医,职责是治病医疗。但是,黔地山高林密,各种各样的怪病层出不穷,而以前的巫医们拘泥于前代传下来的治疗方法,根本不敢有所变动,那些患了怪病的人只能慢慢死去。”
说着,桑婆婆看了王显和老郭一眼,道:“这也是巫术和蛊术的由来,愚昧的人不知道他们患的是病,还以为是什么神奇的法术。”
“我翻遍了从成都和金陵收罗来的各种医书,各种各样的病例和治疗方法。中医虽然博大精深,但我仍有很多疑惑,直到我发现了一件事。”桑婆婆说到这,笑容诡异起来。
谭良栋知道桑婆婆要说什么,桑婆婆给他的医书里有很多后世才有的医学知识,比如血是在血管里流动的,人全身上下遍布血管,从心脏流进流出。以这个时候的医学水平,中医对这方面解释得比较玄乎,西医还停留在放血治疗的阶段,桑婆婆能有这些发现,很显然是火灼堡两侧的骸骨和尸体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我在山下见屠夫杀猪,杀完猪后是要放血的,不然肉就不鲜。我把那头猪拿回火灼堡,把它给整个剖开,看了它的五脏六腑,看了它的四肢,我几乎把每一寸地方都看过。”
“但猪毕竟不是人,有些东西不一样,我就拿奴隶做实验了。”
桑婆婆说到这,谭良栋叹了口气,他刚刚看完医书,桑婆婆确实有才,医书上记载了很多关于人体内部的知识,也有很多疑问,而这些疑问都聚集在内分泌系统和人体消化道菌落方面,这一类研究需要在显微镜下进行,桑婆婆明显没有这个条件。
“将军,反抗军崛起,在黔地流传了上千年的奴隶制度是维持不下去了,我这巫医祭祀也当到头了。我观《科学入门》和将军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