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竹司,在临时搭建的总督府里,朱燮元冷冷地盯着卢象升,道:“卢象升卢提督,你告诉我,吕梁镇是怎么回事?”
谭良栋发动龙场驿的数十万民众重整古驿道,兵锋直指水西城,这已经在整个黔地传开。本来,反抗军的事情就让朱燮元很闹心,吕梁镇再搞出这么一个事情来,让黔地的局势越来越混乱,这和朱燮元要尽快结束战争的想法完全相背。
卢象升已经看过谭良栋给他写的信,他很赞同谭良栋的说法。反抗军崛起的速度如此之快,虽有吕梁镇在后面支持的因素,但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奴隶和奴隶主的矛盾已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而战争又是这一切的导火索。
“总督,当前黔地奴隶暴动四起,土司的部曲兵又大多被我军消灭,无法镇压奴隶,依下官来看,安氏若是不动的话,仅凭黔地的土司是挡不住反抗军的。吕梁镇此时出兵,从大局上正是和反抗军联手压制水西安氏,下官认为应当这样做。”说完后卢象升看了朱燮元一眼。
朱燮元依旧面无表情,见卢象升停顿下来,道:“你继续。”说话的语气却比刚才要平缓。
“总督,土司时叛时降,依仗的无非是手里的部曲兵和依附于他们的奴隶。反抗军的前身都为奴隶,反对的正是土司这样的奴隶主。总督大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军正好能借着反抗军的暴动浪潮,一举废除奴隶制度,实行改土归流,在黔地实行我汉家制度!”
朱燮元沉默半晌,突然道:“建斗,这些东西都是吕梁镇的谭良栋说的吗?”
“回总督,既有谭将军所言,也有下官所想。”
“唉!”朱燮元听后叹了一口气,道:“建斗,老夫承认,你和谭良栋说的都有道理。但是,大明是一个整体,他不光有黔地的土司之乱,还有辽东的建奴之祸。”
“贵阳之围刚解,兵部就催老夫分兵去支援辽东,户部也催着老夫把川地今年的新饷上缴。”
“打仗打得就是银子、粮草,废除奴隶制度、扫灭土司,就意味着黔地的战争要继续打下去,要那川地的银子、粮草来填这个坑。”
“这些还都是小事,整个西南的土司同气连枝,所有人维护的都是土司制下的奴隶制度。黔地的奴隶打倒了土司,影响绝不仅限于黔地,川地、云南两地必会受到牵连,若是处理不当,我怕又是一场奢安之祸。”
“总督……”卢象升不知该说什么,朱燮元看似说得很有道理,但也仅仅是有道理而已,对当前的时局毫无帮助,反抗军已经起来,明军不和反抗军联手,难道要和刚打生打死的土司联手,镇压反抗军帮助巩固土司的地位吗?
“建斗,吕梁镇那边的事我不干涉,但若是闹得太大了,我也不替你们兜着!”朱燮元说归说,不会真的强令吕良镇停下军事行动,奢安之乱,不管策略怎么变化,他的底线都是要诛杀安邦彦、奢社辉等人。
“多谢总督大人!”
与此同时,定南司,谭良栋支援康军伟的炮兵小分队和两个步兵队抵达目的地。安氏部曲兵进驻西堡司后,带着床弩部队多次进攻定南司,被康军伟给打退,反抗军也吃够了床弩的苦头。
炮队抵达后,康军伟对着反抗军的将领道:“有了飞雷炮,拿下西堡司易如反掌!”
反抗军的将领抱着怀疑的态度,两个月前他们还都是奴隶,连自己的生命都保障不了,更不知道火器、火炮、火药是什么样的。
确定了进攻日期后,反抗军大部队先行出发,从西堡司正面发起进攻。炮队在吕梁镇两个步兵队的掩护下,在西堡司的侧后方向构建炮队阵地。
西堡司内的安氏部曲兵见反抗军还敢发起进攻,拉出床弩部队,决定给反抗军一个深刻的教训,最好是把反抗军消灭在西堡司前,趁势收复被反抗军占领的定南司等诸司。
康军伟和反抗军将领让大部队停在西堡司前,然后派人联络炮队。反抗军没有经过步炮协同的训练,康军伟的计划是先让炮队先轰击一遍西堡司,然后让反抗军发起进攻。
炮队得到命令后,先是试射了一轮,调整射击诸元,然后是正式射击,五百斤的火药量,足够炮队痛快的连续射击十几轮。
“轰、轰、轰”,火药包在西堡司前炸响,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炸开军寨上的木栅栏,安氏部曲们引以为傲的床弩也在火药包的强力爆炸下被炸得四分五裂。
反抗军的士兵们看傻了,火药包爆炸时产生的耀眼光芒,根本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东西,就像是火神在施法一样。
有士兵跪了下去,然后,接二连三的士兵都跪了下去。彝人以火为信仰,火神在人们心中的位置很高。
康军伟见状,等炮队的射击结束后,立刻高声道:“火神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西堡司已经被火神抛弃了。弟兄们,冲啊,火神保佑!”
“火神保佑!”反抗军的士兵纷纷大喊道,拿起手中的武器,朝西堡司冲去。
炮队连续射击了十三轮,将带过来的五百斤火药全部用完。西堡司的寨墙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