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梁营同蒙古人战堡一战,战死五十人,剩下的人人带伤,其中重伤一百二十六人,不仅失去了作战能力,更失去了生活能力。战争绝没有书本上描写的那样诗意和浪漫,它带来的只有血淋淋的伤害。
死者需要抚恤,重伤者需要以后能生活下去的钱财,这些全都指着边镇的奖赏,而现在,边镇就给吕梁营一个没有回应的交待,谭良栋焉能不恼怒。
卢象升紧随谭良栋回道战堡,他没有劝谭良栋,在军中待了一些时间,卢象升很明白,边军战力之所以高,完全是因为有各种奖赏。虽然吕梁营现在还没有到边军那种没钱就不动弹的地步,但一场仗下来,也是需要各种奖赏来稳定军心。
谭良栋和卢象升两人坐在垛子里,中间放着一口小锅,里面煮着面条。
“良栋,要不我找行都司的人催催?”
“呲溜”,谭良栋吃了一筷子面条,摇头道:“没用,刚刚我都那态度了,张珪也没翻脸,说明这事解决不了。”
“额,那怎么办?”
谭良栋吃完了小锅里的面条,抹了抹嘴巴,冷声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卢象升听不懂:“什么意思?”
“过段时间你就明白了。”谭良栋打了个哈哈,他怕卢象升知道他要做的事后被吓坏。
战堡这边,都赤的损失不小,已经无力再发起攻击,只能是和吕梁营相互对峙。主城那边,吉度又发起两次攻击,盾车和郭世贵的火炮起的作用不小,但张珪依旧稳稳的守住主城,特别是在郭世贵手里的炮弹和火药用光后,吉度发起的攻击越来越弱,最后和张珪形成了僵持之势。
战争一旦陷入僵持之势,对防守方是很有利的。谭良栋见蒙古兵迟迟不行动,便把受了伤的士兵运回后方,同时也接到了来自柳林的书信。
算算时间,谭良栋和吕梁营离开柳林也有一个多月了。在这一个来月里,柳林发生了不少事。
谭良栋一走,带走了吕梁营大部分力量,柳林内外反对谭良栋的人便开始串联搞事,面对这些渣渣,刘文景和李鹤轩毫不留情,直接搞掉柳林内窜得最厉害的一家大户,让柳林内部稳定下来,并把地盘往外扩了两个村子,让一直想把柳林掌握手里的方山县县令吓得心惊肉跳,不敢再搞事情。
也趁着这个机会,胡振江协助李鹤轩编写了《治安条例》,参照《大明律》,当然,这《治安条例》是谭良栋看到书信后附的胡振江根据《大明律》编写的内容给起的名字。
余生则提到了他负责的土豆,谭良栋走后不久,第二茬土豆就成熟了,收获量不少。
书信中还写道,刘文景和余生组织留守吕梁营中已经学会写字的士兵,给此次远赴大同镇的士兵家人写家书,装了整整三个麻袋。
谭良栋掂了掂三个麻袋,份量不轻,这里面都是来自柳琳的思念和担忧。
内城,吕梁营伤兵所在地,谭良栋走到大院里,举起手里的麻袋,高声道:“家里来信了!”
伤兵们愣了,家里?来信?
谭良栋和亲兵也不给伤兵继续解释,直接拆开麻袋念名字:“李年!”
“到!”
“给你,你婆姨给你的信。”
名叫李年的小兵挪了挪受伤的胳膊,接过信,有些惊讶:“我那婆姨还会写信?”拆开信后,信上只有两行字,但李年不识字,谭良栋道:“给我,我给你念。”
“把总,这……”
谭良栋接过信,信的内容很简单,都是大白话,“当家的,家里一切都好,娃娃们也好,你在外边好不好?”
李年愣了愣,从谭良栋手里拿回家书,突然抱着家书哭了起来,一瞬间,李年觉得自己的心里暖暖的,自己胳膊上的伤也没那么痛了。
伤病营四百余人,所有识字的都被发动起来念家书,每个人接到家书后的表现都不一样,有嚎啕大哭的,有沉默不语的。谭良栋没有打扰大家,临走前嘱咐伤病营的负责人,大夫、药花钱不要省,军中没有去大同府找,大夫不来绑着也要给弄过来,出了事他兜着,总之一句话,能康复的康复,能救活的让活下来。
谭良栋把剩余的家书带到战堡,张应宸把这两天的战况说了一下,游荡在战堡外面的游骑好几天没出现,看样子是暂时撤退了。
“那就好。”说完谭良栋指了指自己带过来的两个麻袋,道:“这是老家过来的信,给手底下的兄弟们分了。”
“信?”张应宸两眼放光,在两个麻袋里翻找了一遍,果然有自己的家信,当即道:“是,把总!”
战堡上也是一阵忙活,分家书的,念家书的,卢象升也参与了进去,这个时候,他感觉到家书里那一句句大白话比自己读的那些“之乎者也”要可爱多了。
还有五十份家书永远都没有人能收到了,战场上战死的人一般都是火化或者就地掩埋,谭良栋安排人把这五十份家书分别给战死的士兵念了一遍,然后烧给他们。
谭良栋巡视了一遍战堡,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