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看穿了陈锋心中所思似的,甘多夫旱烟杆适时的敲了下小孩的脑袋,不悦的表情尽浮于脸上,继而朝陈锋露出了个善意的微笑,开口道:“我这孙儿不懂事,言语多有冲撞,望莫要见怪。我还是那句话,乱世还是先得找个栖身之地不是?”
注视着甘多夫那双略带浑浊的双眼,陈锋心知人家这是给台阶自己下了,倘若再不识趣,万一人家真的打道回府,自己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遂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哼,多大的架子了,还得三请五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给村子请保护神似的!殊不知,这只是收留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陈锋态度的转变,让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小孩再度阴阳怪气的嘲讽起来。那针针见血的羞辱,连腾都不禁握起了拳头,气得咬牙切齿,正待言语反击之际。一双宽厚而粗糙的手按在了肩膀上,抬头望去,陈锋那张熟悉的脸庞映入到视线中,正朝他摇着头。
如果说在逃亡的日子里,腾学会了什么,那么毫无疑问,就是时势比人强这句话。所以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师傅这个摇头背后的无奈与辛酸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呐,想到这里,腾那紧攥的拳头缓缓的松开了,低头凝视着地面。
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陈锋,心底何尝不难过,曾经何时,自己在他这个年纪时,也遭遇过同样的处境。本以为凭借着新晋冥君之身份,哪怕再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至于像丧家之犬一般落魄。可惜,命运弄人,时隔十二年后,相同的处境再一次降临了,而自己,依然像昔日那般,无可奈何!
所幸,此时此刻的这份羞辱,是如此珍贵,小孩的抵触恰恰说明了,至少,黑水村是相对安全的。两害权衡择其轻,但愿这灰暗的日子,不会太长久!抬头看了眼天空的骄阳,陈锋率先迈开了跟随的步伐,在甘多夫的引导下走进了黑水村。
“快看,有新人哦!”
不知是谁喊了那么一句,萧条的黑水村里顿时从一间间破旧的茅屋里涌出了许多人,那一张张激动的脸庞,让陈锋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这种好客的场面,完全颠覆了大陆对原罪之狱的描述。难道,在毫无生存资源的原罪之狱,真的有纯朴和善良?这份善良能在丛林法则下生存下来?
闯荡过沦陷区与无尽深渊的陈锋,此刻脑子是一片混乱了。善于观察细节的他,无论是从眼中所见还是心中所感,都真切的感受到这些村民的兴奋和喜悦,是发自内心的。他们是真的为自己一行人的到来而开心,也正因为这份真诚,让他更觉得不对劲了,如果如此容易信任陌生人,其他的掠夺者想要剿灭他们村庄,可就太简单了,派几个生面孔进来卧底,一个简单的里应外合就足以毁灭他们!
可事实上,这村庄依然存活着,看这人口基数,还活得挺好!到底是哪里不对?紧皱眉头苦思着的陈锋,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从周边环境扫过,企图在当中发现防御阵法之类的东西。不是他以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非要把人性往恶的方向想,而是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丛林法则是不辩善恶,只分强弱的。一个善良的村庄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存活下来,必然是有人或物在庇护!只是这么一轮观察下来,结论却是让他失望了,这里的一切是如此正常,根本没有丝毫阵法的痕迹!
“是为我们能存活下来而感到诧异吗?”
陡然停住了脚步,甘多夫蓦然回过头来,直视着陈锋,意味深长的笑着。被道破心事的陈锋,下意识的低下了头,随即想起什么似的,仓促的稳住了心神,坦然的抬起头来,与甘多夫四目相视着。
“哎,小伙子,虽然不知道你在大陆经历了什么,但是在这里,你大可不必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警惕。原罪之狱固然凶险,大陆上那些关于此地的描述也是真的。可那只是这块大地上的一部分!不能代表每一块区域,来,先进屋吧!”
话说了一半,甘多夫让出了一个身位,一间简陋的茅屋的大门出现在视线中,狭窄的空间一目了然,除了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和几块石头砌成的石桌再无其他家具。如此简陋的地方,反倒是让陈锋安下心来。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越是简单的环境越能快速排除掉隐患,换句话来说也就是越安全。
这个村长也是个洞悉人心的主,就冲着这安排,就足以让陈锋高看一眼。因为以他多年的野外求生经验来看,这里显然是荒废已久,没有选择普通居民的住所,肯定是顾及到自己的戒备心。而且就刚才那未说完的话语来推测,真相很快就会揭晓,在一个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听到的解释,可信度能大幅度提升。善于攻心之人呐!想打这些,陈锋不动声色的走进了茅屋,心底的戒备始终没有放下来。
因为他牢牢记得一句话,越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家伙,越是危险。因为这种人,不是大善就是大恶。大善之人,需要太长的时间去观察和反复验证,但是大恶则不需要。无论大恶之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时间成本是无法绕过去的,他们拖延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让对手焦虑,进而计划就会容易出现纰漏,所以,此时此刻,需要做的就是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