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的同时,杜克手指一紧,茶杯陡然碎成了一片片,之前还从容不迫的老元帅,此刻长叹了一口气。他当然听得出娜的言外之意,也想得到她能做的事情是什么。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在新的任命书下来之前,必须尽早结束这场战役。
只能求速战了吗?唉,又是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小伙子,你赚到了!不能与你打一场畅快淋漓的巅峰对决,真是遗憾呢!目光投向高德荒原的投影地图,杜克眉宇间流出一丝淡淡的不甘和无奈。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战争的进程完全出乎了杜克的预料。在己方已经表现出强烈的求战意愿的时候,身为对手的陈锋,居然破天荒的没有采取防守反击战术,而是展现出强硬回击的姿态。那副寸土必争的架势,让杜克一度怀疑,对面是不是换帅了。
这不合理呀,难道他没看出自己如此明显的意图?轻呡了一口端在掌中的浓茶,杜克的视线从投影地图转到了深渊联军所在的方向,然后摇了摇头。以陈锋所展现出的细节洞察力来推测,是不可能没看出远征军这边的焦虑状态的,可他并没有在这一点上做任何文章。这不会是所谓的君子决胜风度,而是深渊联军那边,或许出现了跟自己类似的情况。
深夜时分,抓着伤亡报表,陈锋也是眉头深锁,表情凝重的站在大帐外抽着烟。过去的两个月里,他早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因为每当他激进的想打迂回战时,总能在路上碰到同样企图的杜克,突击部队正面冲撞,这是伤亡最惨烈的,想收手都停不下来。
“是联军有失控征兆了吗?”
冷眼旁观了两个多月的阿罗比纳斯,终于是按耐不住,开口说话了。以她对陈锋的了解,这小子不可能不知道,面对急于求战的杜克,稳扎稳打的防守反击,才是最优的战术。她可不会天真到觉得,陈锋没有打阵地战的能力。可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采取了强硬到寸步不让的正面迎击,除了军队有失控倾向外,她实在找不出合理的解释了。
“唉,被你发现了!”
狠狠的抽了几口烟,陈锋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奈。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你明知会发生,却无法避免的。就比如联军的内讧问题,自己明明知道爆发的原因是什么,可是实际运作中,就是无法避免。团结二字,说得轻松,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这不仅仅是一家愿意牺牲退让,就能解决的,而是需要所有人都愿意牺牲。
“你这话说得,是把我当成瞎子吗?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好吧!”
俏脸上浮起一阵寒霜,阿罗比纳斯有些不高兴了。每一次出击都能遭遇对方的主力,这怎么可能会是巧合。哦,或许也没有人认为这会是巧合,那些急于表现的领主,大概会觉得,这是陈锋料敌预先,给他们机会立功呢。
“是呀,明眼人看得出的东西,那些割据一方的领主却没有看出来!不对,应该是看出来了,却想着设计别人,把这遭遇战打成了决战。”
把手中的伤亡表揉成团,随手扔到了一边后,陈锋轻按着太阳穴,愁眉不展。作为主帅,他也不是傻到只看结果的主,每一站,他都派了侦察部队记录战况。当遭遇战开始的时候,这些领主本能反应是不想硬碰硬的。按照正常情况,既然主观意愿一致,该是有组织的后撤才对。
可奇葩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这些领主们贪功而又惜命,自己不想打第一波冲锋,却又想把人类远征军剿杀,这就导致了当时最强的领主或者最弱的领主的退路,被自己人切断了。无路可退的情况下,只好硬碰硬强打。
你说,既然你无路可退了,硬着头皮走下去,也有获胜的可能。两虎相争,总有人得利吧。可这些先被设计的领主,又不甘心自己当了炮灰,拿几万精锐换个功臣虚名,于是边打边把敌军往其他领主的区域引去。几轮下来,大家都没法退了,全当炮灰。然后回到大营,明明是共损之局,却昧着良心说是大捷之势。
于是,更为可笑的事情就这样诞生了。每一次出击都是大捷,可伤亡却是直线上升。短短两个月时间,没有大规模决战,却折损了近百万士兵。如此惨烈的伤亡,却依然没能看到战役胜利的曙光,人类的士兵,仿佛是源源不断,打不尽似的。这严重的摧残了联军的士气,胜仗不断,但是敌人的来势却一次比一次凶猛,换谁,能在这种气氛下安得下心呐。
脑中想过很多种内讧拖垮联军的可能,唯独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是陈锋所不能预料的。如果自己手中有绝对权力,会在这种谎报军情的情况诞生之际,就彻底扼杀。但是很不幸,他没有这种权力,也制止不了任何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士气一天天低落,人心逐渐涣散。
而那些已经先期付出了伤亡代价的领主,更不会允许防守反击这种战术实施。因为他们的伤亡和实力被削弱,已经是事实,如何让势力再度回到平衡点,在这个问题上,他们做出了一致的选择,那就是让其他人也死伤差不多的人数,那样就能回到当初相互制衡的状态了。
所以,接下来更无节操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