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芊悦的马车在一处民宅外缓缓停了下来,卢嬷嬷的两个卢谦益、卢谦和以及两人的妻子李氏、丁氏早就等在厅里,听到声响迎了出来,行礼道:“姑娘。”
萧芊悦扶着紫纭的手,踩着小杌子下了马车,“哥哥嫂嫂不必多礼,奶娘可好?”
“母亲身子尚可,姑娘请进。”卢谦益怕萧芊悦着急,撒谎道。
萧芊悦见李氏、丁氏面带憔悴,两眼通红,知卢嬷嬷的情况恐怕比紫纭说的还要凶险几分,疾步向内室走去。走进内室,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萧芊悦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床边,见卢嬷嬷平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蜡黄,呼吸微弱。
这个呵护了她十六年的老人,已是油尽灯苦,萧芊悦心中哀伤更重,泪水夺眶而出,喊道:“奶娘!奶娘!”
卢嬷嬷听等待已久的声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姑娘,不要哭,奶娘没事。”
萧芊悦忙用丝帕拭干泪水,和婢女一起扶卢嬷嬷坐起。卢嬷嬷靠在床边,喘了好几口大气,才缓过来,道:“你们都出去,让我跟姑娘说话。”
卢谦益兄弟领着妻子带着婢女们退了下去。
卢嬷嬷解开衣襟,取下贴身挂在脖子上的一把钥匙,“姑娘,把那个上锁的箱子打开。”
萧芊悦接过那把带着奶娘体温的钥匙,走过去打开那个上锁的箱子,里面放着三个檀木匣子。
“姑娘,把最上面的那个匣子拿过来。”卢嬷嬷喘着粗气道。
萧芊悦依言把匣子捧了过去,卢嬷嬷打开那个匣子,里面是一叠银票,几张地契,还有一个式样古朴的玉佩,“姑娘,这块玉佩可以到城中最大的祺祥钱庄提银子,姑娘要贴身带着,城外赏月别院也是萧家的产业,这些都是老爷留给姑娘的。”
“爹爹留下来的不都让旸大哥带进齐家了,怎么还会有这些?”萧芊悦疑惑地问道。
“姑娘,老爷是何等人,早就将齐府的人看透,知道他们见钱眼开之辈,就用舍弃萧家的部分田产家业,让他们照顾姑娘这几年,老爷知道一旦银子用完了,他们就会百般刁难姑娘,所以就留下了大半的田产家业给姑娘,等姑娘日后出嫁也能有个依靠,不至于两手空空进婆家,让人瞧不起。”卢嬷嬷一口气说下来,气喘吁吁,冷汗淋漓。
萧芊悦得知父亲苦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姑娘,是老爷和夫人唯一的血脉,纵然是一个女儿家,那也是萧家的后人!姑娘从小受老爷教诲,如今长大了,更是读了许多书,那些大道理不用老奴说,姑娘也比老奴明白千万倍。姑娘最紧要的是保重身子,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就算是为了老爷和夫人,为了把萧家的血脉延续下去,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卢嬷嬷声泪俱下,紧紧地握着萧芊悦的手,“姑娘,明三爷是齐家的凤凰儿,那刘夫人已托人帮忙,要让他尚公主……”
“奶娘,我以后只当他是哥哥。”萧芊悦微微垂睑,她初到齐家,齐皓明就待她极好,不论是什么东西,他都想法设法的为她寻来,她使小性子,他软言相哄。可是他对其他姑娘,也一样亲密无间,她心中就冷了几分。等知道他在面对家族压力时,根本无力抗争,她对他就更不抱希望,如今更是彻底死心。
“姑娘能想通,老奴就放心了。”卢嬷嬷抬手为萧芊悦擦去腮边的眼泪,她粗糙干瘦的手抚过萧芊悦细致的肌肤时,那种触感让萧芊悦心痛,当年奶娘的手是多少细滑柔软。
“姑娘,老爷当年没让老奴的两个儿子跟着进那府里,让他们在外面读书识字,如今老大外放回京,是五品治中,老二也进了翰林院当院士。姑娘如今不是无依无靠,他们会想办法替姑娘找到好人家的。姑娘的终身大事,老奴不会让齐家的人做主,老奴不会让她们毁了姑娘的一生。老奴拼死也会护着姑娘的,姑娘在府中要处处小心,不能让她们毁了姑娘的清白。”卢嬷嬷轻轻拍着萧芊悦的背。
“奶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我会好好的。”卢嬷嬷的话,触动了萧芊悦的心病,还有三个月,她就年满十六岁了,是谈婚论嫁的年龄,若是所托非人,她将一世无安。
主仆俩又说了旁的话,卢嬷嬷就撑不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萧芊悦拭去脸上的眼泪,解开衣襟,将玉佩戴在脖子上,贴身藏好,把匣子放回原处,上好锁,钥匙放进随身带着的荷包里,这才起身开门走出去。
萧芊悦住在齐府,不便久留,和两位奶哥哥说了几句话,让他们好生照顾卢嬷嬷,就在婢女婆子的簇拥下往府门外。想着今日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出府见奶娘,满腹酸楚,精神恍惚的抬脚上马车,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悦儿妹妹!”
萧芊悦一惊,一脚踩空,向前扑去,头重重地撞在马车上,痛得她倒抽了口冷气。
“悦儿妹妹!”齐皓明见状,翻身下马,冲了过去,“悦儿妹妹,让我看看。”
萧芊悦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眼中闪过一抹恼意,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可以这样?萧芊悦眼中的恼意,齐皓明不曾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