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忍受我失去现在的生活。我要帮你。 。。《毒品网络》(2000。索德伯格)
她将最后一勺双皮奶喂到嘴里。像是孩子一样。不肯拿出來勺子。就那么在嘴里叼着。低头看着手里的空碗。
然后。她看见有一双脚在自己面前停住。她沿着那一尘不染的鞋面往上看。看见一双幽蓝色的眼睛。
“我好像捡到了一条流浪狗。我要带她回家。”
嫩嫩眨了眨几下眼睛。有温热的液体涌出來。落在手背上。“啪嗒”一声溅开去。
手腕被他握住。嫩嫩被动地起身。任由这个男人在前面带路。拉着自己走。
时光一下子拉伸到小时候。她也是这么被母亲拉着。不情不愿地。前往蔡家。
她不是高傲美丽的千金小姐。永远都带着丧家之犬的气质。整日惶惶不可终日。
她被拽上了车。车子飞似的开出去。沒有准备的嫩嫩险些撞在玻璃窗上。她抓紧了臀下的坐垫。两侧的人和物飞速地向后面闪过。
“去哪啊这是。”
蔡嫩嫩刚问出声。蓝眼睛一脚刹车。再次将她拖下车。
前方是奇丽宏伟的寺庙建筑。飞檐隐在古槐之间。一阵风來。俱是清香扑鼻。
早已经过了开放时间。香火鼎盛的庙里。不见白天的游人如织。
蓝眼睛攥着蔡嫩嫩的手。推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一个中年僧人闻声走过來。见到两人。一愣。沒说什么。默默地引着两个人往里走。
丝绸经幡舞动。片片“风马旗”风中招摇着。发出猎猎声响。
老话讲。命越算越薄。长这么大。嫩嫩还只算过一次命。小时候那条逼仄的胡同儿里。住着妓.女、疯汉、拾荒老人。其中一个满脸皱褶多得像核桃的老太太。一次握着刚放学的蔡嫩嫩的手不放。浑浊的眼里射出光芒來。
“姑娘。说、说你的八字……”
那又老又神志不清的女人非要嫩嫩说出八字。拿着个草棍儿在地上拨拉了好久。才沙哑着开口道:“你不该是这儿的孩子啊……”
嫩嫩吓坏了。见她松手。赶紧撒腿就往家跑。却听得老太太在后面喊:“孩子。去庙里。去庙里拜一拜……”
嫩嫩到现在都记得她的喃喃自语。和在土地上划出的乱七八糟的符号。她不懂这里面的机关和古怪。却在长大以后。固执地不肯去求神拜佛。
她认定。大多数的中国人沒有信仰。不。或者说。他们的信仰。仅仅是活着。
直到后來某一天。她看见陈丹青的专访。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居然和大师不谋而合。那就是。中国人五千年來的唯一信仰就是。活下去最重要。
“來这里做什么。”
蔡嫩嫩看见蓝眼睛双手合十。左手拈着三根香。凑近了油灯里的火苗。就近燃了。吹了几下后。双手擎着点燃的香。紧闭双眼。低声诵着什么。
讽刺。一个毒枭。居然是教徒。
她无声地扯动嘴唇。冷冷地看着蓝眼睛恭顺地三鞠躬。将手里的香缓缓置于香炉之内。跪拜在蒲团之上。继续双手合十。唇微动。似在祈祷着什么。
想到沈廓受伤。嫩嫩退了一步。应该就是蓝眼睛这样的亡命徒做的吧。警察和毒贩子。永远是正邪不能两立。
头顶忽然传來窸窸窣窣的声响。蔡嫩嫩抬头。与一只站在树枝间的松鼠对上眼。那小东西也不怕人。看了她好久。才一卷蓬松的大尾巴。“吱溜”一声跑了。
她再回过头來。发现蓝眼睛已经起身。而在他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和尚。细看。却不是之前引路那个。
“段绥见过法师。”
这句话很轻。但是蔡嫩嫩听见了。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蓝眼睛叫段绥。不知道怎么。脑子里就一下将他和风流倜傥的“段王爷”联系到一起。
段正淳一生都在提高生活品位。风流倒也算不上下流。女人们终究难逃这样的情种儿之手。
“嫩嫩。”
一声扬起的呼唤。将蔡嫩嫩唤回游思。天啊。自己在这清净之地胡思乱想什么。
她赶紧走过去。也不知道是该鞠躬还是作揖。想了想。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双手合拢。对着那忽然出现的僧人躬了躬身。
“这是宗光法师。”
嫩嫩低低问了好。那叫宗光的和尚目不斜视。也是双手合十。并未像电视里那样。念叨着什么“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忽然想起自己身为女客。嫩嫩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人家说。宁搅千江水。莫动道人心。自己虽不是什么天姿国色。毕竟事前不知道要來这里。还是忌惮些为好。
段绥和宗光师父还算熟稔。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不多话。却也一直交谈了几分钟。大多都是段绥发问。宗光解答。无非是些心中的感悟。听得蔡嫩嫩云里雾里的。
她听不懂。却也不生厌。只觉得这里格外清静。风吹树动。沙沙作响。比墙外的花花世界不知道要安静几许。原本乱糟糟的心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