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13(1)
董郁周日就得返回广州。小艾不想让董郁到她单位來。他俩就约定周六上午在新客站见面。
周六早上。她上了9点的那趟单位班车。她的眼睛扫过车厢。想找个合适的位置。但是沒有。看起來沒什么动静的车厢。人其实都藏在座位里了。
这时。她看见师父一个人坐在最后排。她眼睛看他。头点着。算打招呼了。
师父跟她招招手。她就走过去了。坐师父旁边。
师父穿得干干净净。身上散发着男士香水的味道。小艾轻轻笑语:师父。见女友去啊。
季哲侧脸看她。用不标准的大舌普通话回问:呵呵。你。见男友去啊。
小艾脸红。略显尴尬。只见她手摇着。头摇着。低语:哪里。哪里。见个故人。见个故人。
季哲笑而不答。
小艾也不说话。心里猜度着师父的女友该是何许样的人呢。
师父曾跟小艾说过。他有个女友。是他大学同学。在市里一家事业单位做翻译。今年以來。两人情况不太好了。原因不明。
小艾同病相怜。虽然师父并不知道她的个人感情经历。但是蛮听她小艾的劝告。今天还真付诸行动了哦。
师父是浙江人。说起师父。小艾认为他绝对是个好人。他好学、好玩儿。他热心、细心。比如。窗帘帮她搞定、一个书柜兼衣柜的大橱帮她搞定。还有漂亮的KITTY笔筒、美国口语大辞典、韩国指甲钳、好听的流行歌带等等看似很小的不值钱的东西。他都会在适当的时候。不啃不哈地就送给小艾。小艾喜欢的、需要的连一句假客气话的话都不敢说。怕说了。师父真收回去可就太可惜了。要知道。很多有用的可爱的小玩意儿都是沒拆封的新东西哎。
这些日子來。她跟着师父。偶尔接手点简单的业务。多数时间都是在他监督、指导下苦练听抄。每晚还被他逼着读CHIAN DAILY。他还要检查读后生词笔记呢。不完成任务。熄灯号吹了。值夜班的同志都快下班了。他也陪着她完成任务。小艾就一个感觉。做他的徒弟。真是要命~~她连想西贝的时间、自怜自艾的时间都几乎沒有了。
当然了。师父也是她的食伴儿。两人经常在食堂就一张桌子聊着有趣的话題。共进午餐、晚餐。旁人看來。他俩还真有点形影不离似的。
认识师父不到一个月。使她对浙江人大为赞赏。她认为。浙江人绝对是集南北人精华的精髓所在。
不过。小艾也有一点点不服。因为师父比她晚出生35天。她这个姐姐居然是徒弟。惭愧得紧。她就是这点不服。还撑着她的骨气。让师父浅浅地感觉到小艾不全是好脾气。
他俩一路上沒说什么要紧的事情。班车很快到了终点站。同仁们陆续下了车。
小艾也下了车。眼睛一边找着董郁。一边跟师父季哲匆匆说了句:GOOD LUCK! 就赶着过马路去了。行人绿灯哦。
她看见董郁了。董郁如约站在地铁站出入口处。眼神迷茫地搜人呢。他个子高高的。脸白白地。帅气得不得了。看起來鹤立鹅群似的。想不显眼都困难~~
小艾被他的光辉照耀。眼睛小眯着。居然有些心慌。她觉得大声喊他。勇气不足还显突兀。文明世界里最忌讳喧嚷了。所以。她只是加快步子。奔他跟前。低低唤了一声:哎。……
她的声音和身材一样矮小。“董郁哥哥”这四个她叫他的方式。此刻怎么也出不了口。
董郁沒听见她。也沒看见她。他继续寻人。
她只好提高音量:哎。喂。
董郁终于听到了。转脸。看到小艾。他笑了。
小艾今天着一身蛮雅致的裙装。穿一双平底白凉鞋。头发比年初见她时长。编一个松松的粗辫子搭在背后。革命年代一样古老。少女时代一样纯情。
他心里默想。小艾也快有25岁了吧。怎么却还像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呢。
他判断正确。小艾就是个小模子的小样儿。老得慢的那种类型吧。
小艾有点结巴:嗯。你。等了很久吧。
她不期待回答。
二人立定。对视。一个仰视。一个俯视。
只见董郁扶扶自己的双肩包。含笑。缓缓说出一句:嗨。小艾。欢迎來S市啊。我们该怎么庆贺下呢。
小艾突然忘了自己今天出來干什么了。
她呵呵笑。有点机械:不必。不必。嗯。嗯。不必庆贺。嗯。嗯。那我们逛街吧。
董郁:好。你说去哪儿呢。
小艾怔住了。是啊。去哪儿呢。在陌生的繁华里。沒有故乡。沒有家。而董郁是故乡的人。是乡亲。是陌生的色彩里滴染的深深的熟悉和亲切。
她见他。老乡见老乡。就差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