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朕膝下无子,先少帝之子盈聪慧明礼,堪承大统,特立为太子,以继江山……”这道立李盈为太子的旨意一下,便在朝臣中激起了不同的反响,
首辅江正立刻越众而出,恭声道:“陛下正当盛年,无子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如今陛下后宫空虚,当广选秀女以充实掖庭,为皇家开枝散叶,”
他的提议立刻引起了一众大臣的响应,今年是洪武六年,李珉也不过三十几许,后宫中又只有那个病怏怏的靳皇后,并无内宠,然而商桓却是冷笑了一声,出列驳斥道:“皇子盈乃是少帝独子,自小便养于宫掖,如何不能承继大统,何况少帝与陛下乃是叔伯兄弟,这皇室血脉已有承继,何须舍近求远的多此一举,”
江正自然是不服,二人在朝堂上便相争起來,江正一口气说到面红耳赤,而商桓却只淡然一笑,向龙椅的方向恭敬一礼道:“臣恭送陛下,”
江正转头望去,见李珉已一脸不耐烦地起身离开,一口气梗在喉中不上不下,但也少不得耐着性子跟着行礼恭送皇帝退朝,
见帝王已然退朝,商桓自然也不想留下來继续跟江正争论,便率先走出了勤政殿,如今正是春日,天气晴好,虽然马车候在宫门,他却想自己走走,便在马车上换下了官袍,仅着一身寻常青衫,在人流熙攘的街道上随意逛逛,
一个约摸五六岁的男孩子突然撞到了他的怀里來,远远跟在商桓身后的侍卫立刻紧张的跃身上前,长剑抽出半截,吓得周围的百姓一阵尖叫,纷纷退开几步,商桓见來者只是个小孩子,便抬手示意侍卫收回兵器,
那孩子脸上抹得漆黑,几乎分不出眉眼,想來是个小叫花,商桓握了他纤细的手臂,温声道:“可碰伤了你,”
那孩子咧嘴一笑,露出白牙來摇了摇头,却并不出声,商桓见他那样子应该是沒有什么事,便想从怀里掏出些碎银与他,然而手方触及怀中,便觉得不对,
那孩子见机甚快,趁着他一手放松,翻腕挣脱了商桓握着他的另一只手,脚下抹油地溜了出去,几个侍卫见自家相爷脸色变了,早已大喝一声,伸手去抓那孩子,若不是见他是个小孩,早就是刀剑招呼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几个侍卫都抓了个空,身形最高大的一个还使岔了力,仰面摔了一交,商桓眉尖微蹙,脚步微移,便直直挡在那孩子身前,男孩似乎很是疑惑的咦了一声,连着变幻了几次身法,都突破不出去,索性便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抱起了手臂,
“是谁让你來偷我东西的,”商桓和颜悦色的问道,
以这个孩子现在的功夫,必然是出自名师,若要偷些银两必然是不在话下,无需甘冒奇险來招惹他,既然如此,必然是有人指使的了,
那孩子丝毫沒有惧色,反而抬起头,向他勾了勾手指,商桓的身子蓦然一震,那孩子脸上虽抹了不少泥污,却掩盖不去奇异的眸色,那样粲然的金色,让他面色大变,
他乖乖的俯下了身子,只听得几句,面色更是大变,他缓缓直起身子,做了个手势,示意侍卫们让开放那孩子走,他自己也跟了上去,几名侍卫想要跟上,却被他厉声喝止,“你们留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來,”
跟着他穿过了大街小巷,在一条小巷尽头,那孩子推开了两扇院门,兴冲冲的嚷了一声:“娘亲,我把他带來了,”
商桓跨过门槛,但见清幽的小院中,一个素衣女子从藤椅上站起來,向着他微笑点头,“商大哥,别來无恙,”
他沉默良久,才叫出了那个名字:“宛央,”
宛央微微颔首,歉然道:“若不是为了怕惹來麻烦,也不会出此下策请你前來,遥儿,快來见过商叔叔,”
萧遥已然将面上的污泥洗去,露出一张秀美至极的脸孔,笑嘻嘻的叫了声“商叔叔”,还补充了一句,“你的功夫不错,不过比我师父干爹还差那么一点点,”
商桓喉间竟似被哽咽住了,半晌才道:“你今日找我來有何事,”
宛央踏前一步,语声沉静:“他……如今怎样了,”
商桓猛然抬头,快速答道:“自然是闲云野鹤四海为家……我亦许久未曾与他联系过了,想必是安好的,”
宛央明澈的眸子直视着他,“果真,”
商桓迟疑了一下,才重重点头:“自然,”见她澄澈眸光中略有质疑,他忽然很想将真相告诉她,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再深的伤痕也该磨平了,何况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个孩子……
他微微启唇,正要开口,萧遥却在一边不识趣的大声嚷嚷起來:“你们说的都是什么呀,跟打哑谜似的,我都听不懂,”商桓微微叹息,或许这便是天意,借了萧遥的口來阻止他说出那个秘密,索性便让那件事永远成为一个秘密罢,
商桓浅浅一笑,在他身前蹲下道:“叔叔带你去街上逛逛,去买些好吃好玩的可好,
说这话时,他本以为像萧遥这般大的孩子定会欢欣鼓舞,就此跟着去了,却未曾想到萧遥却眯起了眼睛打量他,脸上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