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已经被他遗忘的差不多了,唯一久久不能忘怀的是母亲的容颜,她本是个极爱笑的女子,性情明快开朗,然而自从太子妃入了东宫后,母亲脸上的笑容便越來越少,最后变成了小心翼翼的讨好,
幼小的他虽然还不能明白太多的事情,但他也知道母亲的身份不比太子妃,司徒家的小姐一个不高兴便可以让母亲在回廊前罚跪一整夜,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才是司徒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因此母亲总是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生怕他一旦离开视线就会永远不见,
然而他活了下來,死的是母亲,他躲在衣柜中,本來是想给母亲一个惊喜,因那日是母亲的生辰,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司徒氏带着一众婢女奴仆给母亲灌下了毒药,然后将奄奄一息的母亲丢在冰冷的地板上,他永远都会记得司徒氏恨恨的说:“叫你这个贱人敢生下太子的长子,这是你应得的,快去将那个小崽子找來,给本宫一并处理了,”
他虽然才五岁,但也知道情势是多么危险,因此他屏住了所有声音躲在衣柜中,看着母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母亲美丽的容颜已经被毒药破坏殆尽,然而她温柔的目光却在屋内急急的寻觅着什么,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是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儿子罢,可是她最终也沒有等到,等司徒氏终于带着人离开,他才从衣柜中爬出來,无声的恸哭,
父亲來了,看到母亲的死状,他眼中只是掠过一丝轻微的几不可见的不忍,却沒有任何恼怒,他可曾还记得,这是与他共赴巫山的女子,这是为他生儿育女的女子,
从那一天起,他恨得不仅仅是司徒氏,还有他的生身父亲,
他被远远的送走,父亲在临别时告诉他:“忘了你是谁,永远都不要再回來了,”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将他远远的打发走,
他费尽心思拜师学艺,为的便是有一天能重返夷国,为母亲和自己报仇雪恨,然而仅凭着一腔少年意气便贸然夜探深宫的他,不仅沒能杀了司徒氏,自己反而陷入大内高手的追杀中,不得不亡命天涯,
一路逃亡,司徒氏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命令大内高手和司徒府的死士联手截杀他,务必将他首级取回,那夜他已不记得杀了多少人,亦不记得自己身上有了多少伤痕,倘若不是那一点报仇的意念支撑着,他恐怕早已血溅三尺,
月光似乎都变作了血色,他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微带摇晃的走过來,月光照亮了她清丽而稚嫩的容颜,然而她的身手却是分外狠辣,一上手便是杀着,很快解决掉了最后围攻他的几个死士,
她身上清冽的酒香掩盖住了血腥味,是受伤太重了吗,他竟感到有些头晕,
“姑娘救了在下的性命,不知要如何报答才是,”他彬彬有礼的问,尽管此时身上血污遍布,手上提着的长剑剑身亦是被鲜血染红,整个人宛若地狱中爬出的杀神,
她微微一愣,然后便是一笑,眉眼弯弯,甚是好看,他一下子想起了多年前母亲的笑容,都是一般的明快无双,让看到的人也会心生暖意,
“按照夷国的风俗,我既然救了你的性命,你的性命便归我所有了,看你身手还不算太差,不若留下來当本姑娘的侍卫好了,”
她本是女儿家,却刻意做出男子调戏女子的神气來,让他突然很想笑,她脸上戏谑的神情褪去,爽朗的一笑,似乎是想要说“算了”,
他急急开口,应道:“好,”
这次她是真的愕然了,眉间虽还有三分醉意缭绕,那双点漆般的眸子里却是毫不掩饰的诧异,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郑重的一声许诺,注定了他的一声都要与她连在一起,
五年的生死相依,在战场上的薄城,永远都有他挡在她身前,为她挡开刀光剑影,以血肉拼杀出生路,她成为了夷国赫赫有名的将军,威望甚至远在先祖之上,而他却甘心做她身边的一个无名的护卫,
他已忘记了他的本名,而无双这个名字也不过是临时起意为自己取得,只有她每日里挂在嘴边声声的唤,仿佛他整个人都是为了她而存在的,
洞房花烛,她怯怯地告诉他,那日在皇宫她并沒有被司徒然占了便宜去,这本是他早已知晓的,然而看到她那般小心翼翼的神情,心中的怒火却恨不得将那司徒然烧成灰烬,
他的薄城,古怪天真却不失大气爽朗,脸上何曾有过这样的神情,想必那日的事对于她來说亦是心底的一个结,身为她的夫君,自然是要替她纾解了那个心结的,
他本想一个人去,取了那人的人头便回來,然而薄城在小事上糊涂,大事上却是精明的很,待问清楚了他的意图后,便缠着要与他同去,他本是不愿让那人再污了薄城的眼的,但转念一想,让她亲手去处置了那人或许会更好,他要的是她一生笑靥如花,怎可为了那样一个贱人在她澄澈眉宇间留下半分阴影,
于是成亲后不久,他们便又回到了夷国,埋伏在花街柳巷中,将那司徒然打昏了掳去,他正待一剑杀了司徒然,却生生被薄城拦住,“不能这般便宜了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