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源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勤政殿,让众人一时间竟做不出任何反应,大殿内盘旋着死一样的沉寂。
刘冉与王舸本是背对着萧源的,闻声双双回头看去,脸上的震惊无以复加。还是王舸首先反应过来,立即跪下道:“微臣参见皇上,愿皇上长乐无极!”
一语惊醒梦中人,群臣立刻纷纷跪地高呼万岁,萧源身后的一众侍卫亦随之跪地。除了默然站在玉阶下的秦延外,整个大殿便只剩下站在龙椅前的秦安与萧源相视而立,秦安下意识的用手撑在了龙案上,才没有让自己的身子歪倒。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镇国公秦安如今气焰全失,却仍固执着不肯下跪,幽暗的眼里燃烧着破釜沉舟的决然,与站在殿门处的萧源对视着。
宛央穿着侍卫的服色跪在萧源身后,看着他一步步向龙椅的方向走去,宛如多年前跪在人群中看他登上九五至尊的情景。秦安看着萧源一步步走近,猛然握紧了双拳,大声喊道:“萧源,你当初谋害永朝先帝,秦某今日要替先帝报仇,还天下一个正名,”说完这句幌子,他提气喝道:“延儿,还等什么,快带人来将这谋朝篡位之人拿下!”
秦延抬头看了一眼父亲,缓缓抬起手抱拳道:“父亲……请恕秦延不孝,不配做秦氏子孙。”说罢,他坚定的走到萧源面前,跪地叩首道:“臣秦延参见皇上!”
秦安的身子明显晃动了一下,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撑住自己没有倒下去。
萧源冷冷看着他震惊的面容,冷酷的说:“被自己的儿子背叛,滋味如何?”
宛央心中微有不忍,别过头不再看。今日的秦延,一如当年的萧太后,都是被自己的亲生骨肉背叛,等待他们的结局,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她的举动落在同样穿着侍卫服色混在人群中的商桓眼中,心下忽然有所触动,却想不到是何时何地,看到谁有过这样的神情。还没容得他细想,秦安的笑声便将他的注意力重新又拉回到大殿上的冲突中。
秦安仰天狂笑,笑声无比悲凉,亦是无比绝望。良久,他才收敛了小声,毫不畏惧的与萧源对视道:“皇上好机谋好手段,秦安输得心服口服,”他摇了摇头,“当年我背叛了先帝对我的信任,或许早就该想到今日了。”
萧源冷笑道:“倘若你肯安分守己,不把手插到你不该涉及的事中,颐养天年未必没有可能,今日是你自取灭亡,丝毫怪不得朕!”
秦安面容微有扭曲,“未必没有可能?这样的话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罢,若不是你步步相逼,我秦家怎会走到今天这步,狡兔死走狗烹,千秋万代都逃不过帝心猜疑,成王败寇,老夫既做了,便不会再向你低头!”
他说完这番话,跨前一步,向秦延道:“延儿,你我父子一场,如今你虽已另攀高枝,便借了你腰间的剑来,让为父求一个痛快,也算是全了你我的父子情分!”
秦延的背影略为晃动了一下,却没有立即起身。萧源见他并未起身,便开口道:“随你,朕不会怪罪你的,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秦延抬头看了萧源一眼,缓缓站起身来,转过去面对着父亲。秦安双手一分,朱紫官袍立刻撕裂,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
“为父英勇一生,今日不愿束手就擒,亦不愿丧命与他人之手,快拿剑来!”秦安急切的催促道。
秦延将手伸到腰间,缓缓抽出了雪亮的长剑,向前走了几步,倒转了剑柄,递到秦安面前。秦安正待伸手接过,手指方触到剑柄,却见秦延微微一笑,手上加力,竟是将利剑刺入了自己腹部!
长剑入腹,大片血迹迅速在秦延的衣衫上洇染开来。秦安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刚刚背叛了自己的儿子跪倒在自己面前,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就连冷眼旁观的萧源,脸上亦有些许动容。
秦延艰难的开口,语声极为虚弱,“父亲,背叛了秦家,是为不孝;若谋朝篡位,是为不忠,我们秦家当初已经做过了一次不忠之事,岂能一而再再而三?”他强撑着的那口气说完这些话,身子便是一歪,倒在了地上。
秦安抢步上前托起了儿子的身躯,微有花白的胡须和眉毛都止不住的颤抖,眼里竟似有泪意纵横。他颤抖着开口:“延儿,你怎的如此傻,为父已经是难逃一死的了,你既已弃暗投明归顺了皇上,又何苦……”他再也说不下去。
秦延失去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语声却无限悲凉,“秦延已经做了……不忠不孝之人,又有何颜面……再……再活在……世上!”语声断续,难以为继。说过了这一句之后,最后一丝生命也随着他轻不可闻的话语飘散。
秦安从儿子身躯中抽出长剑,剑身上的鲜血还在不断滴落,血腥味随着他的动作充斥了大殿。秦安颤抖着伸手接住滴落的血滴,感受着掌心还残留着儿子体温的血液,忍不住老泪纵横。他怒吼一声,猛然横剑往颈中抹去。
铮然一声脆响,秦安手中的长剑竟应声及剑柄而断。是萧源在千钧一发之际迅捷的出手,以内力震断了剑身。秦安曾为沙场名将,膂力自然不可小觑,饶是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