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稍稍散了一些,我望着钟塔南端,只见依诺船长正蹲在地上,护着那个小女孩,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免得让小女孩看到现在的血腥、可怖的场面,
“平静下來,迪加雷克斯,”女人重复说道,
这个怪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嘶哑,充满憎恨、痛苦和迷惘,
“主人,主人,主人,”
仍旧被抓得紧紧的弗雷德利克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转向这个面貌和人类一模一样的野兽,
离子手电光下,那张脸拨在黑暗中更加阴森可怖,居然有一缕缕热气从那张脸上蒸腾而起,难怪感觉那么烫手了,脑袋上还留着许多铅弹、银沙留下的伤口,但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事实上,已经好了一大半左右,就在弗雷德利克望着那张脸的时候,一粒黑色的子弹从那怪人的太阳穴挤了出來,混杂着一小股黄乎胡的液体,缓缓淌下了面颊,
当让它的面庞如此可怖的并不是这些伤口,虽然它仍然拥有超越普通人类的体力,但它的模样却宛若一具骷髅,骨架子上的肉比骷髅多不了多少,仿佛在地下埋了多年,刚刚爬出棺材,和《鬼吹灯》里的粽子沒什么太大区别,面骨上紧紧地绷这一层皮,耳朵收缩成了一小团的软骨,平平地贴在脑袋上,嘴唇干缩了,和牙床合为一体,使得牙齿显得更加突出,像野兽的口鼻部,
简直就像是死神的化身,
这位挥舞象征着杀戮与制裁的巨大镰刀,象征邪恶、灾难和死亡的收割者脱下了它的黑袍,像是要准备去参加一场万圣节的化装舞会一样,给自己脸上贴上了薄薄一层皮肉,可惜,可惜这层皮肉太假、太薄,绝不会被人误认为是真正的、正常的人类皮肤,
“主人,”它再次发问,直楞楞地瞪着那个身着黑色紧身衣的女人,“主人,”
女人的声音非常的坚定:“平静下來,迪加雷克斯,”
“迪加雷克斯,”这个名字跟仍旧揪住海兵弗雷德利克不放的这个可怕形象是如此的般配,在《怪物猎人》中,轰龙的名字就叫迪加雷克斯,它的原形來自霸王龙和鸟龙,残留着原始风貌的飞龙种,性格十分凶暴,主要攻击方式是以发达的四肢突进,或用爪和颚发出强力一击,两种攻击方式威力都是十分恐怖,为了寻找猎物在十分广阔的范围内移动,经常被目击到它攻击波波兽的样子,
这个名字倒真是个怪物的称呼,不过这两个陌生人出现的太突然,也太诡异,连我都怀疑自己的眼睛,怀疑这两个新來者是否真的存在,或许是我的幻觉,
这个叫迪加雷克斯的怪人避开了手电光,再一次怒视着弗雷德利克,看样子,它似乎拿不准接下來该怎么做,
接着,它低下那张仿佛來自坟墓的脸,好奇似的偏着脑袋,“我的食物,我的食物,”
弗雷德利克不确定它在追问的食物是不是在指自己,失血、受惊、用力过猛,他太虚弱了,只能用右手无力地推着它,“放开我,”
“我要,”它说,“要,要,要,要,要,要,要,,要,,要,”
声音越拔越高,化为厉啸,它的嘴巴慢慢咧开,张得大大的,仿佛化为一张豪无笑意的笑脸,这张脸朝迪加雷克斯的脸猛扑过來,
砰,枪声刺耳,
迪加雷克斯的头猛地向后一甩,松开了弗雷德利克,后者全靠护墙支撑才沒有瘫倒在地,來自地狱的刺耳尖啸响彻夜空,伴随着还有依诺船长怀中犹太小女孩子的哭叫声,
迪加雷克斯伸出两只骷髅一般的手,扶住自己打穿的脑袋,似乎想把它重新安放妥当,
离子手电筒的光线晃动着,再次罩住了那颗骷髅头颅,
头骨上的裂纹已经愈合,雅格布上校刚刚趁它动作缓下之时射穿的弹孔正在平复,正将弹丸挤出自己的头骨,但这一奇迹般的愈合过程也有其一定的代价:迪加雷克斯的头颅形状正在改变,变得越來越小,越來越窄,越來越像蝙蝠的头,仿佛骨骼正在紧绷绷的皮肤的包裹下融合、重组,从一处地方挖來物质,修补着另一处的损失,
“傀儡士兵的特殊能力,如果伤口不大,可以反噬自身,以闭合伤口,”那个叫塞思的男人说道,
他口中的傀儡士兵的身上冒出了更多的热气,它开始撕开衣服,好像无法承受这种高热,
这时候,那个看起來沒有任何危险的女人突然拿出了一把枪,一把手枪,
她朝迪加雷克斯开枪了,这一枪打在它的脸上,
他们不是认识吗,
怎么自己人打自己人,
这群人都是疯子吗,
我是这样想的,
脸上中枪后的迪加雷克斯仍旧抱着自己的脑袋,被子弹的冲击力冲得转了一圈,撞在了北边的护墙上,差点一头摔在墙壁外,从钟塔上坠入虚空,
它跪倒在地,像昆虫撕裂茧壳一样撕下自己的衣服,它身体的颜色正在慢慢地变深,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完全不像人身,这具身体在蠕动,在挣扎,在抽搐,
它不再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