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生并不需要像剖腹产那样住五天院。第二日便回到家中。张阿姨全程侍候我坐月子。孩子让保姆李女士带着。我只需躺着睡觉。衣來伸手饭來张口便成了。
张阿姨侍候我很是尽心。不让我久坐。也不让我用冷水。不许吃冷的。不许我外出。不许吹冷风。甚至连睡觉时脚上都必须穿上袜子。
我曾抗议过无数次。但都被她严正拒绝。“小露。这坐月子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尤其是你先前数次流产。身子已经很虚弱了。全身上下全是毛病。这月子病可是无药可医。你别当一回事。这回坐月子。可得好好将养。争取把先前那些毛病都彻底根治。”
我原以为韩靖涛会帮我说话。哪知他也站在张阿姨那边。他躺在我身侧。“子露。就听张阿姨的。一个月好记。一辈子可不好记的。”
我恨他。呲牙咧嘴的。“你也知道我浑身都是毛病了。也不知是谁造成的。”
他默然。语气歉疚。“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以前的事。试着忘记。好吗。”
我别开头。不理他。
*
晶晶从北京坐飞机过來。与我叽叽喳喳地说过沒完。一会儿说我好运。一会儿又说我居然把韩靖涛那个大魔头也给收服了。太厉害了。一会儿又小小声地道:“东北人都爱儿子。你这次给他生了个女儿。有沒有给你脸色瞧。”
我眨眨眼。不知该说什么。
晶晶叹口气。“再继续努力吧。东北女人要是沒个儿子。会一直抬不起头的。”
我张了张嘴。很想解释。但见晶晶脸上的憔悴。滚到喉咙的话便咽了回去。
晚上。韩靖涛回來。我开口便问:“是不是很遗憾我沒有给你生儿子。”
他挑眉。但却沒有说话。因为他身后还跟着韩靖怡。
韩靖怡提了一袋子水果放到一边。闻言道:
“呵呵。沒生儿子也不打紧。下一胎定生个儿子。一儿一女多好。”
我心里一堵。盯着她。问道:“那万一。下一胎仍是女儿怎么办。”
韩靖怡毫不犹豫地道:“那继续生呗。”顿了下。又道:“不过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怀孕的时候就能做B超检查出是男是女。若检查出是个女儿。便打掉好了。”
我唇角浮起讥笑。“东北人确实重男轻女。不过我很好奇。你也是个女儿身。居然也被生了下來。真不可思议。”
她耸耸肩。满不在乎地道:“因为我上头还有个哥哥嘛。”
我讥诮道:“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忍下心头的汹涌。我对韩靖涛道:“你呢。是否也是这个想法。”
韩靖涛不吱声。却來到我床前。道:“怎么又坐起身了。快躺下。张阿姨说坐月子的人可不能久坐的。”
我甩开他的手。细细盯着他:“你还沒回答我呢。”
他停止推我的动作。沉默着。“子露。咱们先别忙说这个。快躺下休息。”
我盯了他好一会儿。在我的目光下。他渐渐低下头去。唇角浮现冰凉的浅笑。我躺了下來。拉了被子盖在身上。闭眼。不再言语。
*
韩靖涛接了个电话。便出去了。韩靖怡坐到床边。大大咧咧地道:“子露。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定是觉得我们把你当生育机器了。可是。这也沒办法的事呀。我哥今年都三十七岁了。咱家亲戚里好多同年纪的。孩子都好几岁了。可就我哥才做了爸爸。这归根结底。却是你不是。若不是你----我知道。我哥和妈都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是。也不能拿下一代开玩笑吧。子露。你有所不知。我们韩家的亲戚。一个个比牛鬼神蛇还要恐怖。表面看似光鲜。实则一摊子烂货。我那些姑姑。伯父叔父的。沒一个是好鸟。全都眼红咱家的成就。都想來分一杯羹。我哥坚持自己的原则。却让他们说三道四。这几年來便拿哥哥再有钱却生不出一儿半女來笑话他。你肯定不知道这些。可我这做妹妹的。心里可也急得上火。恨不得你生他个十个八个出來羡死他们。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她顿了下。努力控制语气。“可你却偷偷安了环。冷眼瞧着咱们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子露。你怎可如此狠心。”
我并不说话。只以讥诮的眸子盯着她。
她大怒。但又努力克制着。“我知道。是我哥哥对不起你在先。可你也不能这样拿下一代來报复我哥吧。你太狠心了。”
我淡淡地道:“是呀。我确实狠心。可比起有些人。却只是九牛一毛。尤其是把救命恩人当仇人的作派。却是你们韩家的传统。”
她滞住。又反驳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反正你不也报复回來了吗。让我哥都快四十岁了才有了孩子。并且还是个女儿。”仿佛又找回了道理。她语气又扬了起來。“你这一胎只是个姑娘。还不知道姑姑她们又会如何嘲笑咱们呢。”
我讥笑道:“我总算能生吧。比起有些人连个女儿都生不出來只能领养的人要好太多了吧。”
她脸色大变。我却轻轻地笑着。比刻薄。我是从來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