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意识到唐军援兵的到来,燕军开始连夜东撤了,夜色中,李庆安和数十名大将在府城关的城墙上,凝视着对岸的敌军调动,一盏盏哨塔上的灯依次灭了,对岸归寂于黑暗之中,这时,一羽信鸽从对岸飞来,这是对岸的斥候送来了消息。
“大将军,最新情报!”
一名校尉将一卷鸽信递给了李庆安,两名亲兵连忙举过火把,李庆安展开鸽信看了看,对众人道:“这是良马寨斥候传来的消息,李怀仙的军队已经先退过良马寨了。”
李嗣业眉头一皱道:“听说安庆绪已经到了对方军中,这应该是安庆绪替代了李归仁的主将,只有他能协调李怀仙同时撤军。”
“你担心他们又开始精诚合作吗?”李庆安笑着问道。
李嗣业点了点头,“卑职确实有一点担心,安禄山应该也意识到了李怀仙和李归仁的矛盾,所以才让安庆绪来为主将,有安庆绪居中调和,两李之间的矛盾很可能会消弭于无形。”
李庆安笑着摇了摇头,“安庆绪来了也没用,他们最多只是表面上的和解,撤军、行军或许没有问题,可一旦涉及到双方的切身利益,比如激战,他们矛盾就会显露无疑,这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矛盾,还涉及到了双方各自的利益,他们的利益不可调和,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或许吧!大将军考虑问题和我们不同,或许更能看透。”
李庆安笑了笑又道:“明天一早,我们去看一看李归仁的扎营,应该有更多的收获。”
.........
天渐渐亮了,对岸的斥候又传来消息,燕军所有的士兵都撤过了良马寨,向上党方向而去,良马寨在沁水以东约八十里,那里地势险要,攻防兼备,燕军撤离良马寨也就意味着他们确实是退回潞州了,李庆安当即下令北唐军渡河。
两个时辰内,北唐军的工程营便在沁水上搭建了两座浮桥,大军开始迅速渡河,李庆安命大将荔非元礼为先锋,率骑兵一万,限他半天之内拿下良马寨,荔非元礼当即领令,率一万骑军,浩浩荡荡向良马寨疾奔而去。
李庆安则和李嗣业来到了李归仁的驻营处,李归仁似乎也意识到李庆安会来查看他的营盘,临走时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但正是这样,说明了李归仁心细如发的一面。
李嗣业见李庆安的几名亲兵在测量哨塔间的距离,不由走上前笑道:“这就是大将军的细节决定成败了。”
李庆安也走上前笑道:“虽然李归仁自认为把一切痕迹都抹掉了,灶拆除了,水井也填了,但就从这座哨塔身上,我还是能得到很多有用的情报。”
李嗣业好奇道:“卑职但闻其详。”
李庆安笑了笑,走上前问亲兵道:“测量几座了?”
“回禀大将军,我们已经测量了五座。”
“够了,把测量结果给我。”
一名亲兵校尉将一只测量板递给了李庆安,测量板方方正正,上面夹着十几页纸,纸上画有标准表格,这是李庆安亲手设计的测量表之一,专门针对敌军哨塔的测量,另外还有营盘、还有粮草库、还有羊马圈等等几十张表格,在专门的测量兵测量结束后,交给参谋营进行分析总结,最后得到各种准确的情报。
这种方法李庆安还没有在安西推广,是他进中原后才开始实施,所以李嗣业也是首次看见。
李庆安看了看数据,便对李嗣业笑道:“正如我的猜测,每两座哨塔的间距都是一百步整,没有任何偏差,哨塔虽然已经拆除不知道高度,但我们还是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李庆安走到一座哨塔前,哨塔表面的浮土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露出了黑洞洞的四个桩孔,他指了指桩孔对李嗣业笑道:“这些桩孔也能透露出很多秘密,首先是四根桩的桩距,都是八尺整,非常精准,而且五座哨塔都是一样,其次是孔深,我的亲兵已经测量过了,每个孔深都是一丈二尺,五座哨塔的二十个桩孔都是一样,虽然有一两寸的差异,但可以不用考虑,这说明什么,李将军想到了吗?”
李嗣业沉思片刻道:“李归仁没有必要刻意去量孔深,能说明一件事,他所有的底桩长度都是一样,桩子上有刻度,所以才会这么精准。”
李嗣业也被自己的推断吓住了,他惊叹道:“这个李归仁连这个都有规定的尺度吗?这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李庆安摇了摇头道:“正是从这些细节上,我便可以推断出李归仁的作战风格,此人打仗循规守据,一切都会按照部署好的计划来做,甚至有点死板,不善于出奇兵,优点是说明他的军队训练有素,两军对垒时,将是一支劲敌,而大营南面应该是蔡希德部的驻地,明显就凌乱得多,各个方面都不讲究规矩,非常随意,甚至在撤走时连一些情报都没有烧干净,和李归仁的军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说明蔡希德军的军容散乱,是三支军队中最弱的一旅,我们要观察它的驻兵分布情况,如果有可能,我们不妨先吃掉蔡希德部。”
李嗣业听得心悦臣服,在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