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斯奇遂又调制了几味调理身子的药香,交予戚当家的,并吩咐每日熏香不得超过三个时辰,这几味香,是师父曾嘱托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使用的秘药,虽能暂时控制毒性侵入四肢百骸,却始终无法根除毒性,眼见着戚家几个人现下仍是昏迷不醒,梅斯奇只痛恨自己学识浅薄,至今为止,竟无法辨认出那人施的是何种有毒之香,
此番前去拜见师父,一來是为了向师父讨教解毒之法,二來,是他与藤紫,已不能再留在老宅,否则只会为戚家人带來更大的灾祸,
未免引來事端,梅斯奇和藤紫均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决定水路陆路交叉前往,戚当家的自是舍不得,可又不能违背小主子的意思,只得替小主子和宇文少爷收拾了几样必需品,拿出家藏的一把黑手枪给小主子带上防身用,
戚允儿跟在戚当家的后头,一双眼睛布满水汽,头低得仿佛就要到尘埃里去,粉嫩的双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一个音來,
“我都说了让她不要跟來,可她偏不听,”戚当家的心疼地瞅了孙女一眼,无奈地叹息道,
藤紫忽而走上前來,戚当家的连忙让开道,露出身后娇柔乖巧的小孙女,
“难为你了,”藤紫朝她鞠了一躬,直起身來,目光深邃而忧郁,
戚允儿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來,凝视着他,眼中的水汽仿佛要溢出來,她踮起脚尖,在藤紫的脸上轻啄一下,侧过脸去,脸上立刻红云密布,
与此同时,二楼的窗户上立着一个人,那是允儿的二哥,戚家二小爷戚蓝衣,抓着窗棂的手愈发用力,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离开,他曾幻想过万般种可能,只是,任何一种可能都不会发生,带他走的人永远不会是他,胸口处一阵窒息,
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不知不觉,他便走到那人的院门口,几次伸出的脚又缩了回來,正待犹豫不决之时,便被一阵香气迷住,丧失了心智,昏厥过去,虽是幸得小主子的药香捡回一命,可是至今,稍一用气,胸口便会隐隐作痛,胸闷难耐,
是了,那人的美本就不属于凡尘,又何故会留恋他一个凡人,嘴角一抹苦笑,缓缓放下帘子,那人与小主子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唯恐太阳神殿的人來袭,梅斯奇与藤紫离开后不久,戚当家的便遵从梅斯奇的吩咐,携家眷共十三口人搬离了老宅,自此,这座老宅,正是成了名副其实的荒宅,
一路上,藤紫与梅斯奇并无过多言语,有的不过是简短的几句无可避免的问话,比如,梅斯奇问:“喝水吗,”藤紫答:“好,”梅斯奇道:“早点歇着吧,明天一早去搭船,”藤紫答:“好,”
两人搭的是一条货船,船长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精瘦男人,见着是两个相貌不凡,谈吐不俗的年轻人,一听说是兄弟两个相依为命,前去投奔亲戚的,鼻子一阵酸,长吁短叹,便免了二人一半的船费,
夜幕降临,船上的夜是宁静的,却也是生冷的,船长差遣了自己十二岁大的儿子桑迪特地多抱了一床被褥到船上唯一的客舱,
“替我们谢谢船长先生,”梅斯奇对着一眨不眨小小心盯着两人的孩子道,
小孩儿羞答答地点点头,又猛地摇摇头,随即转身冲出舱门去了,
夜里,梅斯奇与藤紫背对背而眠,船舱外不时传來守夜的船员装货的声音,以及河水拍打船舷的声响,
依稀记得,在那艘华丽的大船上,也是这夜半时分,那个人私闯进他的屋子,面对赤身裸体的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抓住他的手腕,让他一定等他,一行清泪顺着藤紫的眼角滴落,湿了枕头,
“那个人,你认识对不对,”迟疑了许久,梅斯奇终是忍不住问道,
“你说的,是谁,”藤紫心里一颤,回问道,
“你知道的,我说的是谁,”梅斯奇沉默一下,道:“不要瞒我,”
良久,藤紫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陌白是我的堂哥,小时候经常偷偷翻墙进來看我,每次來都会带些药膏,小心地替我敷着伤口,他说过,将來等到他长大了,有足够的力气了,就会带我走,再也不用受那人的责骂鞭打,我是那么相信着,相信他所说的话,一直等到忽然有一天那人说要放了我,却是将我送去做了祭品……”
“有一天,他问我想不想出去,我说想啊,做梦都在想呢,他便背着我,带我去了一片玫瑰花园,他将我搂在怀中,说他最喜欢玫瑰花了,就像喜欢我一样,”藤紫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却叫梅斯奇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千金重的石头,喘不过气來,“我问他为什么会喜欢玫瑰花,他说,玫瑰虽美,却浑身带刺,不让任何人近得了身,”
梅斯奇翻过身來,将藤紫抱住,脸贴着他的脊背,轻声道:“对不起,”
“在他的后颈上有一抹绯红印记,玫瑰花般的形状,同他所喜欢的玫瑰花一样,叫我忘不了,”脊背上突如其來的温暖叫藤紫的身子僵硬了一下,继而又放松下來,“那夜來的那个人,我可以肯定,是他,宇文陌白,”
梅斯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