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将那些蓝色的液体喝下去的时候,头痛欲裂。我不知道有什么结果,亦不期待会有什么结果,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我的东西,任何人都不可以随意地夺去。
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缺失的记忆像玻璃的碎片刺进我的四肢百骸……
我的父亲,是元和组的新任组长宇文光耀,母亲,来自一个落魄家族的小姐,我甚至不记得她的脸,脑子里,只剩下一双幽深哀怨的眼睛,就像一潭死水,再也激不起任何涟漪。
她跪在那个俊逸的男人面前,拽着他的腿,痛哭着恳求给她一个解脱,男人的枪对准她的额头,却终于没有按下扳机。男人顺了她的意思,让她搬去阁楼。
我摇摇晃晃走进那扇门,她转过头来看着我,轻声地唤着我,将我抱在怀里,疯狂地吻着我,我朝着她笑,把手上刚摘的一朵小花别在她的发间,拍着手掌,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词。
那场火,烧光了一切,那些赤红的火苗燃得决裂,一如我从遮住我双眼的指缝间瞥见她轻扬的嘴角。
我不记得那是哪一年,什么时间,只知道一切都很小,小小的脸,小小的手,小到我伸出手抓不着她那飘舞的裙角。她就像一只翩翩飞舞折了翅膀的飞蛾,坠落在那一大片血红之中,带着绝尘的微笑。
我依依呀呀地叫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穿着黑色裙装的美艳女子从男人的手里将我接了过去。
我缩在女人的怀里,瑟瑟地瞅着那栋苍白的建筑,幽闭的囚牢。
男人痴痴地望着我,逗弄我略微卷曲的鬓发,我紧抿的嘴唇,用他英挺的鼻尖磨蹭我的脸,然后走进一团暗黑的浓雾之中,再也没有回来过……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天旋地转,只剩下那栋白色建筑,幽幽地散发出刺冷的寒光。
……
在我离开那栋金色的别墅之前,艾西丝来找过我。她眯着眼睛,瞅着墙上那一幅幅精致的画像,手指滑过画框的边角,“我以为你知道的,他每年都会来,你生日的时候。”
“生日?我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生日。”我揉弄着南蒂浓密的毛发,几缕银白的发丝落进我的手里,“呀,掉毛了。”
“这些话儿在姐夫身前原是警告过不许说的,尤其是说给青袅少爷你。从姐夫把你送走的那会儿开始,他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惦记着你的,所以,只有依靠这些画像,还要偷偷地藏着掖着,才让他感觉你就在他的身边。”艾西丝侧坐在长椅上,右手扶额,身姿曼妙,娉婷婀娜。岁月对谁都是公平的,偏偏吝啬于她。“可怜我那苦命的姐姐,就这么去了。要是她看到,现在的你,哪怕只是一眼,怕是她也舍不得离去了吧。”艾西丝捧着手中的百合花茶,吹着气,水汽蒸腾着迷蒙了双眼,“更让人觉得心痛的是,自己儿子却连母亲的相貌都记不住了。”
她徐徐地站起身来,把一样东西放进我的手里,打开来看,竟是那块金色的怀表。她挑挑眉,“我觉得这样儿东西,他不该带走的,还是给了你更好。”
我盯着手心中静静躺着的怀表,心脏随着那指针的节奏一下一下跳动着。“把我从宇文光耀的手里接过去的那个人是你吗,艾西丝?”
“你……,难道你想起来了?”艾西丝的眼睛顿时亮起来,又暗下去,狐疑地摇摇头,笑道:“怎么可能,你那个时候才只有三岁,怎么会记得。”
“我是不记得。”我将那块表搁置一旁,“也没想过记得。”
“呵。”艾西丝瞟了一眼那块表,又看了看我,轻启红唇:“不过就算是真不记得了,也没关系,那生生的血缘,深入骨髓的牵绊将是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摆脱掉的。”她眼珠一转,“即便是有人多么热切地想让你忘了。”
我怔了一下,难道爱西丝她早就知道了么?克雷布斯在给我配的药里一直加了一味能让记忆模糊的药。我听唯乐曾经跟我提过,爱西丝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人,聪明到让人觉得如她这般美貌的女人是不该再拥有更多的智慧了。她就像是一株曼陀罗,独自妖娆,永远也无法触及。
爱西丝搁了茶杯,走近抬起我的脸,“青袅,宇文光耀一死,你可真是什么都没有了,可是幸好,你还有这张无人能敌的脸。”
她走到门口,回眸一笑,“哦,对了。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姐夫和姐姐只是政治联姻,尽管姐夫有多么深爱着姐姐,姐姐的心里至始至终可都是只有与她青梅竹马,如今已经登上赤火老大宝座的莱蒙德。”
莱蒙德……
我的手慢慢抚上疼痛欲裂的心脏,全身的神经陡然拉紧,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立刻断裂开来。
“少爷,已经准备妥当了。”唯乐小声地敲了敲门。
“嗯。我知道了。”我马上应道:“你先去吧。”
“少爷。”
“还有别的事么?”
沉默一下,“我刚刚碰见了爱西丝。”门外传来唯乐焦灼不安的声音。
“那你还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