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呼啦,寂静的林荫小道上只闻得马蹄踏踏声与车轮的辘辘声。
一丝怪音入耳,云岚抚紧了茶杯,施翦倏地抬头掀帘望向窗外,神色警惕。
“哼哼……”那微弱的哼唧声让施翦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只是这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所以自己要找的人还没有下落。
“云岚,你在车里呆着,我到外边儿看看。”现在不同往日,车内有个行动不便的人,施翦自然是小心了许多。
施翦下了马车,望了眼浓密参天的古木,不由得放下心来。只见一女子斜倚在粗壮的枝丫上,那高度得需人仰望,还真是个胆儿大的人呢。一截雪白的小腿从红艳的裙裾中探了出来,优哉游哉地晃荡着,在一片碧绿中很是抢眼。施翦凝神,隐隐听出了那女子口中低低吟唱的小曲儿,正是自己小时候喜欢哼的调儿,不由得有几分亲切感。女子手里拿着的酒壶更是占据了施翦的视线,还有几壶挂在了树梢上,一条绳子两个口,排列得异常诱人,施翦忍不住舔舔嘴。
施翦轻叹,是个失意的女子罢?不知是为何而失。情或义?
细看那女子,却被发丝遮住了面,但那沉寂的悲伤却挥散不去。施翦定了定,一跃飞上了枝头,脚尖轻踮,又是稳当地坐在了女子的另一头。只是那女子自顾自地饮酒,对于施翦的来访丝毫不在意,连眼珠子也未曾动过,无焦距地看着一片叶子。
“这位姐姐生得真漂亮。”施翦笑眯眯地开口。的确,女子面赛芙蓉,难得的是眉目间还有着一股子桀骜的英气。若是笑,便该是不羁,若是静,便该是含煞。
“嗯,这位妹妹生得倒也够丑的。”女子扫了眼施翦,毫无表情地回着,这让施翦只抽嘴角,这,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情伤?”施翦厚着脸皮继续说道,只是那份肯定的语气让女子转眼看向了她,女子眼角的暗光也掩饰不了什么。
“哦?如何得知?”女子勾笑启唇,来了兴致。
“只有为情所苦之人才会选择这样后劲儿十足的酒。”说罢,施翦拎起一壶酒嗅了嗅,满意地眯了眯眸子,嗯,果然是纯正的渡仙桥。施翦其实老早就问道了一阵清洌的酒香,心里也早就按捺不住,于是顺了心意,也未经女子的同意就畅饮几口。
“好酒!”施翦竖起大拇指,小脸上尽是满足的神色。
女子仰头大笑几声,毫不做作,有江湖儿女豪情的味道。
“这酒你也尝了,该把话说完给说全喽。”女子点点施翦的鼻尖,也不介意施翦对她心情的揣测,反而比施翦更为之期待。
施翦煞有介事地晃晃脑袋,这才缓缓道来:“渡仙桥,初饮只觉甘醇味香,百里便诱人馋,只是这份浓郁却是容易勾人回忆,愈喝便愈是感怀情伤,心里也就愈发痛苦折磨。这渡仙桥有个特点,就是后劲儿大得很,醉到方时,能忘却心事,敛去消愁,是所谓先苦后甜的自我麻醉方式。”
“好!所得好极!”女子微微挺身,鼓起掌来,那树枝也随之小幅摆动。
“经验?”女子似笑非笑地望着施翦,施翦那高深莫测的模样顿时瓦解,只余干笑数声,女子也了然地笑笑。
“姐姐与我说说是什么样的男儿夺去了姐姐的赤子芳心罢。”施翦支颐,转移了话题。
施翦很喜欢与心性真诚的人打交道,因为那样不累,随心所欲的。只是这样的人难寻,就连云岚,施翦也觉得他们见隔着隐形的鸿沟,不过这还没有重要到会妨碍他们的交往,毕竟还不深。
“哼,他胆小,他懦弱,他不分主次,不分青红皂白,逃避现实,安逸享乐!就那,样子还算过得去……”纵然那样愤恨的语气也掩盖不了女子眼内的深情。施翦心道:看来这位漂亮姐姐是爱惨了那个男子了,要不是,按她这样说,这样刁钻矛盾的男子哪个敢爱?
“可是,最笨最傻的人却是我自己……明知道他心中无我,我还这样卑微地去讨好,我可是堂堂一寨之主,这样的低声下气也不能感动他么?”说着说着,女子眸子黯淡下来,真个人也颓丧了许多,果然为情所困的人都是这样得可怜呢。
“你们,是发生了什么么?”施翦试探性地开口。
女子抬头苦笑,“我本是告诉他想与他成亲的,谁知他毫不领情,还让我滚……我发火,头脑一热便说要去再找个相公,让我心神俱灭的是,我看见他拥着一个女子……”
施翦怔神,这分明就是另一个翦儿与尚毓,她不禁要质问老天,这样的剧情到底还要发生在多少人身上?!
“我帮你。”施翦淡笑开口,她能体会女子的这份痴情,也许她们的兴致不一样,但是那份热诚是一般无二的,而且,她不愿让老天得逞,也就算是成全另一个自己。更何况,那女子言语间表明了身份,那事情便更好办了。
施翦勾勾手指,示意女子附耳听来,二人好一阵的商议嘀咕,良久,二人相视一笑,别有默契。
“若事成,姐姐必定以大礼来好好感谢妹妹。”女子抱拳笑道,现如今阴霾全扫而光,又是一片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