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翦与迎罗由内室出来时,发现两个男人还在原地。
见施翦出来,尚毓眉一展,正想抬步,却被文种抢先。
文种眸色一亮,上前关怀道:“翦儿无事罢?”声音柔软动听,翦儿听来却有些诧异,诧异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只得愣愣地点头。
迎罗站到尚毓身边,吐露出微丝疲惫倦意,尚毓下意识地就搂佳人入怀。
“大夫就来了。”尚毓在迎罗鬓间轻柔缓述。
迎罗摇摇头,闷在尚毓胸怀,“不必,翦儿妹妹无事,罗儿不过是受了惊吓,现如今已无大碍。”
触及到施翦投来的眼神,迎罗羞赧,慌忙挣脱,却不得如愿,尚毓更是搂紧了,甚至是锁住迎罗的柳腰。
“子禽与翦儿不便打扰,先出去了。”文种牵起施翦的小手,满面春光地说道。
尚毓状似无意地扫过两人的手,隐忍着,莫不做声地颔首。
施翦被文种拉着,回首失神地望着旁若无人相拥的两人,咬了咬下唇,扯起嘴角,牵强道:“他们真是般配……”
文种站定,暧暧问:“什么?”
施翦抬头,阳光撒在大地之端,飘渺于尘土间,本应投射在自己身上的光束却被文种高挑的身子给挡住了,虽然在阴处,却奇迹般的感受到温暖。
于是乎,施翦会心地笑了,笑得小脸苍白如潋,笑得文种的瞳染上了七彩流光。
“今晚我来接你。”
“好。”她,如今只想靠近这仅存的温暖。
红灯千树、玉壶流光,朗朗夜色下的诸暨城里大街小巷都充斥着浓浓的愉悦,小商贩们寻了好地儿做起买卖,小童们兴高采烈地穿梭在市井之间,欢声笑语不断,面具、糖人、肉馍馍,少年之物繁多。
施翦看着,心中顿生悲伤,若爹爹还在,翦儿也能得到这些小物罢?若娘娘还在,又有香喷喷的肘子等着翦儿罢?
这些温馨刺激了施翦依然埋在心底的思念,一发不可收拾,施翦默默地吸吸鼻子,愣是忍住了泪水。
“想什么呢?”文种拍拍施翦的肩,面上带着吟吟笑意。
施翦摇摇头,文种展颜,拉起施翦的手,“人多,马车怕是难以到金宗庙,你我走走也好。”
施翦挑眉看着二人相触的手,文种看在眼内,“走丢了我可不会找你。”
哼,翦儿不会问路么?真当自己愚昧?
文种的手白皙嫩滑,堪比女子的柔荑,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墨香,果真是文人奋笔疾书的手。
一路上,总有那么些个眼神落在了施翦身上,饶是她再大而化之,也难以不察觉到身旁之人招蜂引蝶的功力有雷鸣万霆之势,一发不可收拾。只是自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却愣是想不明白,唯有作罢。
当事人踏着风流步伐甚为大方,只是不时吩咐着施翦莫要走神。
金宗庙外人潮涌动,罗绮如云,不断有香粉脂气盈身而错,彩眸状似不经意地划过文种的面容。
施翦想挣脱二人互引的手,只是文种执意不放,施翦也无可奈何。
避过正门,文种让一小沙弥引路绕至后院,果真清幽许多。
施翦见院内有颗颇为壮硕的菩提树,感觉甚有意境。
“文施主,老衲已侯多时。”一身着枣红内袍,外披金线袈裟的和尚缓缓走来,双手十合,慈眉善目,已然有摒弃凡尘喧嚣欲望的半佛之态,果然是金宗庙里最有威望的主持。
“望明桐主持见谅。”文种对着主持也恭敬正经许多,眸色敛去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倒让施翦觉得不惯了。
明桐主持淡然一笑,眉眼稍弯,淡定从容道:“无妨,还二位施主请随我来。”说罢轻轻扫过施翦,又是温和慈祥地一笑,让施翦心中顿生暖意。
一席话间,施翦发现明桐主持只有方才那一眼是注意到自己的,于是扯扯文种的衣袖小声地问:“主持眼睛是不好使么?怎的我一大活人在这儿,主持也没留意呀?”
文种觑她一眼,好笑道:“谁跟你讲主持眼睛不好了,莫瞎说。”文种抬眼望了下明桐主持屹立的背影,“主持明察秋毫,却是断然不会求知他人外物,讲究一切顺其自然。”话语间恭敬如初。
施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文种见她那样,扑哧出声,刮了刮施翦挺翘的小鼻尖,面有异色。
“到了,二位施主还请自便,老衲不便打扰,先行告退。”主持领他二人来到一庄严肃穆的屋内,一四方青铜大鼎立于中央,上面插着数数柱香,有些还未尽殆,留着通红苗头。
“主持慢走。”文种作揖道别,施翦眼巴巴地看着明桐主持离去的背影,总觉得主持临走前深望了自己一眼,但那眸光太快,自己也不好下定论。
肃静的佛堂,可能是时辰尚早,所以只余他二人。
文种递给施翦一根粗壮的炎香,施翦接过,便直直地跪在了金尊如来前的蒲垫上。
这一次,施翦带着她从未有过的庄重,小脸上划过黯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