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柱和三柱抬着那块门板做的担架进了村子,媚儿低着头跟在后面。
担架上躺着除了脖子以上的器官会动,其余器官都毫无知觉的憨柱,当然象征着他是男性的那根器官再也抬不起头,也只能用作出尿的工具了。憨柱默默地流着泪,他和媚儿结婚四个多月,这媚儿还没有怀孕,他连个后都没有,媚儿比他小八岁,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撑起这个残破的家?
村里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那移动的担架,小声议论着:这个娘们一脸的克夫相,看看应验了吧,这结婚才四个多月,一个欢虎似的大老爷们就废了;哎,可惜了这个小娘们,这个守活寡的日子更难熬啊;人家或许有相好的,闲不着……
媚儿不去理会那些难听的议论,但她的心却是痛痛的。
担架终于到家了,到了那两间可以遮风避雨的土坯房。憨柱妈和曹二驴两口子跑了出来,三个老人都含着泪。憨柱妈在想今后的日子可咋过,曹二驴则慨叹媚儿的命咋就这么苦!
安顿好憨柱,媚儿急忙去了兔圈,望着这群活蹦乱跳的兔子,媚儿在想她情愿是这无忧无虑的兔子,生活的苦难她快要承受不了了。
“嫂子,妈叫你呢!”三柱跑到外面,喊着媚儿。
媚儿回了屋,看着婆婆挨着炕头儿的憨柱坐着,脸上神情十分庄重。二驴两口子也盘腿坐在炕上,二驴默不作声地抽着旱烟,两个小叔子抱着膀站在地上,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刚进屋的媚儿。
婆婆一脸严肃地说道:“媚儿,趁你父母也在这儿,有个事要和你商量下,这眼下吧憨柱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可你们还得生活不是?现在到好办,等老了那天可怎么办,没个孩子管你们,咱村也有个暗中的规矩,这你男人是不行了,可二柱、三柱身体是好的,趁眼下憨柱出事才半个月,你必须向二柱或是三柱借种,生个娃。外人也不会怀疑娃是谁的,因为你可以说是憨柱未出事时就有的。”
媚儿杏眼圆睁,她觉得莫大的屈辱,这个村子人视贞节如生命,可是为了生娃,竟想到这可耻的借种办法。
媚儿眼里充满了屈辱的泪水,倔强地说:“我不同意,死也不会同意!这种破规矩就是封建思想的残毒!我会照顾憨柱一辈子,我也会把日子过好,没孩子我认了。”
“我也不同意!”憨柱呜呜地哭着,他感到更大的屈辱,让自己的女人陪别的男人睡觉,那还不如乘早杀了他,即使那男人是他弟弟,他也断无接受的可能。
二柱、三柱未免有些失望,这个小嫂子的媚劲,是男人谁不想要,可这个女人就是不按祖宗家法遗训办事,这样的好事和他俩也就挨不上边了。
“哭,就知道哭,一个大老爷们,就爱挤‘猫尿’,哭顶个屁用,这身子好时也没弄出个孩子!”憨柱妈埋怨着憨柱。
“我说二驴亲家,你都说话呀,这村中的习俗你又不是不知道?”憨柱妈埋怨地看着曹二驴。
曹二驴干咳了两声说道:“媚儿,你婆婆说的也有道理,这过日不就得有个孩子,再说你怀了你小叔子的孩子,你小叔子才会实心实意帮你干家里农活,就同意吧。”
“出去,你们都出去!”媚儿发疯似的轰着屋内的人,她的屈辱已到了极限,她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婆婆愤怒了,在那时有几个媳妇敢和婆婆犟嘴,但她忘了媚儿不是一般的女人,是个名声很臭、思想前卫、有高中文化的女人。婆婆指着媚儿吼道:“我告诉你媚儿,这件事你不答应马上还钱,憨柱看病借的500元钱,你是他女人,马上还!”
媚儿只感到屈辱、羞愤、委屈,她像一头发疯的母兽,抄起扫地笤帚疯了一样打着、驱赶着屋内所有的人,这些人慌张地逃走了……
媚儿坐在地上狠狠地痛哭了一场,憨柱也呜咽地哭着。是啊,这个在风雨中摇曳的土坯房真的快要塌了,不是自然界的风雨浇塌,而是人生路上的风雨要让它垮塌……
哭罢,媚儿起身上了炕,安慰着憨柱:
“憨柱,你好好养病,身子会好的,不管怎样,我都不会答应他们的要求,咱手中还有泉生借的钱,可以应付着药费,过一段我把兔子卖了,再买些好药,会治好的,我先去给兔子割点草去,你自己在家,别乱想。”
媚儿挎着筐,上山去割草,因为那群兔子是她挣钱的希望,可是一场更大的灾难正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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