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很安静,小样子在外头阻挡住一切访客,包括三王爷。
路阳想把手轻轻地抽回来,但稍微动一动,寒歌便立刻抓住她的手,并且抓得比之前还更紧。路阳把身子向前倾,看着他的脸,此刻熟睡的他,才有几分放松,嘴角不再绷紧,眼睛闭上看不见那如电的光芒,相反有些安详的味道。沉静笼罩着他,窗缝里有一丝淡淡的阳光射进来,照在他唇上,有几分调皮的意味。路阳把头侧到他唇边,想轻轻地印上去,谁料,他竟然忽然睁开眼睛,路阳一惊,马上抽回手往后退。
寒歌站起来,拉住她的手,她一把挣开,有些惶惶不安地退下去,他的手落空,愣愣地看着她,眸子里划过一丝伤痛,她站在原地和他对视着,彼此读懂彼此眼中的无奈。
“若皇上没事,微臣告退了!”她走到门边,深呼吸一口,然后拉开门,淡然地走了出去,无论是谁,都不该破坏她平静的生活。
寒歌坐在椅子上,双手握成拳,面容是隐忍的,无论是谁的人生,都该有一些遗憾。就连皇帝,也不该例外。
只是,他分明记得她的脸贴近他的时候,自己的心跳动得有多快,多激烈,若是他不睁开眼睛,她的唇是否会印上来?这道防线打破之后,他们之间还能安然无恙的相处吗?他们连给自己下台的空间都没有了。看着她冲冲逃离的背影,尽管她能维持不变的神情,但他却能窥视她慌乱的心。
把你从朕身边送走,是对,还是错?寒歌长长叹息一声,把头靠在椅背,却再也找不到方才那种轻松舒适的感觉,心,仿佛已经不会跳动了。
路阳出了御书房,去了良芙宫。薛明等人也已经采证完毕,路阳看着良妃那依旧貌美的面容,用沉沉的声音吩咐道:“通知寿安监过来督办良妃的身后事,至于用什么规格,请示皇上吧。”
薛明愣了一下,“这个死因,不必追查么?”
“死因已经有了结果,是自尽,相信对良妃娘家也有所交代了。薛明,接下来的事情,和我们无关,本官也无能为力。”她知道寒歌想必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的线眼很多,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未必知道,只是时候串联起各种迹象和消息,他也能猜出大概。
薛明也知道皇宫里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也知道动一发牵全身,既然路大人也说不能管,那事情就远远不是眼前所看那么简单。
路阳回府后,着师爷写了一份报告,把事情做了一个总结,她能猜度寒歌的心思,他想把事情简单化,所以这个报告分两份,一份是事实的全部,一份是他用来对大臣和良妃娘家做交代。至于要不要继续调查下去,就看他的旨意了。
良妃出殡了,用贵妃的规格下葬。昭告天下说良妃患上了绝症,心中忧虑害怕,于是动了轻生的念头,家属也入宫见过尸体,见果真是自尽,对于皇上的一切赏赐,也就只能谢恩了。
皇宫的事情总是这么云淡风轻的,似乎一切都有一个最合理的解释,只是谁都知道那其实是天下间最不讲道理的地方,有时候死去,也没有一个答案,例如良妃。路阳大可以把真凶找出来,但是这样做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良妃的身边的人甚至会因为这样而遭受灭口。真相,在某些时候并不重要。
路阳觉得很无奈,就算明知道真凶是谁,也不能把他绳之于法,这种感觉执法者很无力。
这一夜,路阳几乎没有睡觉,两党的斗争愈加激烈,今日死的是良妃,他日难保皇后不会被牵扯进去,权力斗争是很残酷的,人命随时可以牺牲。
思索良久,虽然明知道不该追查下去,但路阳还是继续跟下去,虽然明知道查出来之后,未必能抓他,但路阳喜欢事情清清楚楚,也不想有人伤害皇后。
虽然稻草人告诫她不可妄用灵力,但她还是在小太监头七之后,把他的灵魂找来,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让他这样做的,竟然是舒相!
舒相?为何是舒相?他想害的人是宛贵妃?是因为他明知道宛贵妃会把那香料抢夺过来?
小太监回答说:“舒相千叮万嘱,这香料一定要送到皇后的宫里,不得有误。谁料奴才手忙脚乱到羽泉宫的时候,竟然发现那香料忘记了藏起来,于是想趁贵妃娘娘不注意,把香料偷偷地藏起来,结果被娘娘发现,娘娘硬要奴才交出来。”
“是舒相的人杀你灭口?”路阳问道。
小太监摇摇头:“当奴才知道贵妃娘娘流产之后,便急忙到羽泉宫打探,得知是香料的问题,奴才知道自己是时候赴死了,否则一旦奴才受刑不过,把舒相供了出来,那奴才便愧对舒相了。”
路阳一愣,“你是自己投井的?”
小太监老实地说:“没错。”
“为什么?明明是舒相指使你,为何不把他供出来?”路阳奇怪地问,按说一个小太监,舒相没必要收买,为何他却宁愿以死相护?
“舒相对奴才有活命之恩,奴才一家都是舒相所救。况且舒相原本就没想过害贵妃娘娘,他的香料千叮万嘱要给皇后娘娘,是奴才弄错了。”小太监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