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摆在公司走道的花有多重?一个女人用点吃奶的劲加上上下电梯的帮助应该应付的来。
可是如果你连搬了好几盆胳膊酸了身上也开始冒汗正在想妆会不会花了的时候,听见身后人向你公司最大的领导问好的声音,而那个气度超然,沉默深厚,在别人眼里站在无法企及高度的男人曾经对你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地宠着,现在却和你站在最陌生的距离,你会不会,一下子觉得搬着那盆花重得转不过身来?
可你不得不转过身。
"袁总好。"我挺直身子,一度一度回过身来,搬着快挡住我脸的花默默说。为什么他快十一点才来上班呢。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吧。
"嗯。"一阵风带过,男人已经越过我走向通往二十层的专用电梯。
"吁~"还好他没看我,现在一定丑死了。
不过~我也正要去二十楼。
我很慢很慢走向另一座电梯,真的很慢很慢了,搬着花本来能走多快?可是袁瑞等的那一座电梯还没有到。
"你这是干什么?"我离他还有十来步的时候他转回头问我,很平常的语气,却掩不住在公司里不怒自威的范儿。
"搬花。"我尽量镇定走过去,不敢与他对视,却能察觉到他目光在我全身上下巡回的打量。我的汗貌似快从额头流下来了,多狼狈啊。
"叮。"他那边电梯终于开了。
"你去几层?"他站在原地问我。
"啊?二十。"啊,一紧张说了实话。就是有那么一种男人,站在你面前,就有种压迫感。
"跟我一块儿上去吧。"Boss发话了。
我只得挪了几步,进了那座直通二十层的电梯。
"滴水观音?"他看着我放在电梯上的植物问。
"嗯。每层部门不一样,我想根据不同的部门选择最贴近的植物摆在走道。"
"那二十层为什么是滴水观音?"
"二十层最难想了,我也没想到很合适的,只觉得这个比较大气,又不俗气,稳重而雅致。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再换。"
"叮~"电梯门开了。
"就这么着吧。"他留下这一句不好不坏的话,就先一步出了电梯,在一片"总裁好"的声音里迈向他的世界。
我重又牵动手臂酸累的肌肉将花搬起。
"咦,我刚上班就看见你在搬植物,怎么搬了一早上呀?这些事让后勤干好了。"二十层前台那个秘书对我说。早晨上班时我们打了招呼,我想她记住了我这个不懂规矩冒冒失失闯到二十层想见总裁的小员工。
"哦,后勤今天很忙,这种小事我可以的,快搬完了。"我对她笑得轻松。
她也对我笑笑,心里却有别的话不说。一入职场人都变了,逢人说话三分,谁都不再真诚。为什么好人和好人组成的世界却成了这样?
"这盆放这好吗?碍你事吗?"我放下花问她。
"没事,你按你的计划来。"
"谢谢你。"
"不客气。"
我擦了额头的汗,转身去等电梯,视线在空中划过的一瞬,和袁瑞眼里的漆黑相遇,那里别有言语,藏在他沟壑万千的心里。
我的狼狈,你会心疼吗?
那天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跟高高在上的他说两句话,他只给了我"整洁大方,企业文化"两个词,至于来的重要领导什么身份,喜欢什么,他想要什么程度的布置,为什么领导挑周日来参观,各个办公室内部要不要布置等等等等的问题,他都没有时间跟我说,好似也不愿意说得透彻。或许这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交代下去的小事,他无需多分精力。其他的就是我这种小角色自个纠结了。
我先订了花,不同的楼层不同的部门不同的花,大大小小好几十盆。本来豆豆要帮我的,宫经理临时交给她新的事情去处理,办公室的其他人没有主动提出帮助的,我去找了后勤,那边依然是冷漠的态度,门口的保安有他们自己的职责,所以我孤军奋战,忙了一早上。袁瑞说得对,这世界真的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每个人都不坏,可是每个人都不让别人走近,于是每个人也都不好。
"你怎么在这儿?"熟悉的声音带着惊讶。
我抬头,小吕一张帅气的脸出现在花盆另一侧,卡其色的休闲西装刚好衬着早秋的阳光,被阳光雕刻出棱角的脸上,黑框眼镜后面总是莫测的眼中带了少见的一眼就能看分明的情绪。
他说让我做他的女人,他对我直白直接的温柔,可他从不说喜欢我,我也从不觉得我们之间有爱或被爱的氛围。他就像个朋友,捉摸不透,却相信他不会害我的朋友。
"你好。我在搬花。"我点头打了招呼,弯腰重新去搬起另一盆滴水观音。
"袁哥让你做这个?"惊讶之外还是惊讶。
是啊,曾经为了我,他们二十年的朋友动了气。
"我现在在这里工作。"我淡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