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明月金医
一夜寂然无声。
柳眼沉默的坐在椅中。坐得久了。思绪也朦胧起來。恍惚了很久。突的觉得屋内清朗起來。竟是天亮了。对着唐俪辞坐的墙角看去。却见他倚墙闭目。仍然是一动不动。柳眼手臂使劲。费力把自己从椅上挪了下來。一寸一寸向唐俪辞爬去。“阿俪。”
“我沒事。”唐俪辞闭着眼睛。“再过半个时辰天色就明。杨桂华把他们带走。少说询问一夜。今日一早恐怕还是会來此巡查。”柳眼叹了口气。“你站得起來吗。”唐俪辞笑了笑。倦倦的睁开眼睛。“我在想两件事。”柳眼皱眉。“什么事。”唐俪辞慢慢的道。“沈郎魂把你弄成这种模样。他人呢。”柳眼淡淡的道。“这我怎会知道。他不过想看我生不如死罢了。”唐俪辞道。“他把你弄成这种模样。按常理而言。应该暗中跟踪。你越是痛苦。他越是高兴才是。至少他不会让你死在别人手上。但少林十七僧要抓你入六道轮回。他却沒有现身。”柳眼道。“他也许是离开了。”唐俪辞浅浅的笑。“我猜他恐怕是出事了。跟踪你的人不止一批。既然大家的目标都是你。少不了明争暗斗。论武功论心机。他都不是桃姑娘的对手。”柳眼沉默。“桃姑娘。西方桃。”唐俪辞柔声道。“是啊。温柔美貌聪明伶俐的桃姑娘。从前你对她推心置腹。从不怀疑。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是她算计让你战败好云山。将你抛出局外沦为丧家之犬。”
柳眼听着。默然许久。深深吁出一口气。“你打算救他。”唐俪辞眼帘微阖。“他落入谁的手中尚未定论。走着瞧吧。”柳眼不答。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再问了一次。“你站得起來吗。”唐俪辞道。“第二件事。你那位新收的徒弟不是简单人物。我想大理寺的牢房困不住他。”柳眼又问。“站得起來吗。”唐俪辞顿了一顿。再无其他言语搪塞。脸上竟是微微一红。柳眼突然觉得很想笑。要承认自己无能为力也是这么困难的事么。他抬高手臂。勉强够到了身边桌上的茶壶。摇了摇。却发现里面茶水已干。他拿着茶壶。把它放在地上。双手撑住往前爬了两步。再拾起茶壶放前一点。再往前爬两步。如此慢慢的往厨房挪去。
厨房离厅堂并不远。唐俪辞倚着墙坐着。听着厨房里柴火轻微爆裂的声响。还有沸水翻滚的声音。突然道。“还记得祭鬼节银帮的那条小巷吗。”柳眼的声音从厨房传來。音调很平静。“你说的是你被银帮的几个马仔揍了一顿的那条小巷。那天我帮你把人家反揍了一顿。小巷后來不是被你放火烧了吗。真难想象。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唐俪辞笑了笑。“那是第一次有人帮我打架。在那之前我被人揍过很多次。但别人都是看了打群架就跑。爸妈也从來不管。”柳眼正往茶壶里倒水。“突然说这些干什么。”
“沒什么。只是在想……如果那时候会武功。也许我会杀人。然后就不认识你。”唐俪辞悠悠的道。“也许我就会什么都有。什么人都不必认识。永远不会输。”柳眼将装好水的茶壶放在地上。一步一步慢慢爬了回來。“如果有如果的话。我也希望从來不认识你。一辈子在小酒吧当驻唱。玩几把吉他。交几个普通朋友。比什么都好。”唐俪辞笑了起來。“哈哈哈……可惜的是。你现在是堂堂风流客柳眼。就算时间可以再倒回。你也再不可能是风情酒吧里好脾气的眼哥。”柳眼的语气微微有些冷。摸到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唐俪辞面前。“你倒是一点也沒有变。从前是疯子。现在还是疯子。”
唐俪辞慢慢伸出手端起杯子。轻轻晃了晃杯里滚烫的开水。洗了洗杯缘。慢慢的把水倒在地上。他探手入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淡青色的盒子。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撮青嫩的茶叶。他往杯子里敲下少许。柳眼杯子往前递过。他顺手把剩下的茶叶全倒进柳眼的杯子。丢了那盒子。
沸水倾下。幽雅的茶香浮起。沁人心脾。唐俪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惨白的脸颊几乎立刻泛起一层红晕。柳眼也喝了一口。“你身上竟然带茶叶。”
“我一向随身带很多东西。”唐俪辞呵出一口气。眉心微蹙。“但我从來不带食物。”柳眼举起一个包子。两人看着那包子。那是阿谁搁在厨房里的剩菜。过了一会。柳眼吁了口气。“若是有人知道你我今日要靠这个包子度日。想必。。”唐俪辞微微一笑。“一人一半吧。再过一会天就全亮了。这里非常危险。”
柳眼将那包子掰为两半。唐俪辞撕了一片放入口中。突然咳嗽了几声。捂口吐了出來。柳眼一怔。见他仍是一口血一口水的呕吐。吐了好一阵子。脸色又转为惨白。“你站不起來。我带你走。”他两三口把剩下的包子吃了。“听说你有个朋友认识明月金医水多婆。你可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咳咳……明月金医水多婆……”唐俪辞嘴角微微上扬。“慧净山。明月楼。”
未过多时。洛阳城内大街之上。路人都惊奇的看着一个面包灰布。双足残废的怪人双手撑地在地上爬行。他双肩上挂着两条绳索。身后拖着一辆板车。车上牢牢缚着一个大木桶。他双手各拿着一块砖头。每行一步都费尽全身力气。似乎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