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出了天大的命案,一夜之间,五人丧命,
而更离奇的是,死去的五人之中,有四人戴着古怪的猪头面具,军巡铺接到消息去收尸的时候,把那四人脸上的面具扯了下來,结果让人大吃一惊,这四个已经死去,衣着古怪的猪头人,竟是十几年前失踪的两对江湖侠侣,一贯素有侠名,当下议论四起,不知究竟是谁如此狠毒,竟然将这四人弄成如此模样,然后害死,而死去的另外一人更是激起轩然大波,竟是“九门道”韦悲吟,
这人杀人无数,犯下不计其数的命案,军巡铺也早有耳闻,只是对这等江湖高人无可奈何,他突然暴毙,人人大喜过望,只是究竟是谁一刀挖了韦悲吟的心,又是谁折断了那两对江湖侠侣的脖子,
杀这五人的人,究竟是正是邪,能杀这五人的人,究竟是人是鬼,军巡铺马不停蹄调查所有线索,而皇宫大内暗潮汹涌自不必说,杨桂华对这起凶案分外在意,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巨细无遗的追查整件事的种种细节,包括整条官道上的散居的村民百姓,
皇上对此大为震怒,有人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公然杀人,手段极端残忍,而且弃尸官道影响甚大,甚至距离宫城不到五里之遥,凶手如不伏法,朝廷颜面何存,当下连下数道圣旨,调动刑部大理寺两名官员配合焦士桥主查此案,
事情传得很快,朝野一片哗然,上至朝臣,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在议论这件惊天奇案,
距离洛阳城十里外的官道,
昨夜后半夜下了一场微雨,官道两旁的草木树林都湿润不堪,來往的行人稀少,这几日都不是赶集的日子,秋浓时节,风雨过后分外的凄冷,遍地的野草黄萎萧索,落叶纷纷,四处都是一副残破败落的景象,
潮湿凌乱的矮树丛中,有人倚树而坐,微闭着眼睛,
他的脸色很白,一身白衣在雨水杂草中已是脏乱不堪,更染有半身血迹,正是昨夜连杀五人的唐俪辞,
杀人之后,他便一直沒能离开这条官道,勉强走了几十里路,虽然想及时返回国丈府,毕竟他是人非神,心有余而力不足,杨桂华遣人在这条道上來回搜索了几次,但凭禁卫军那些杂兵又怎么摸索得到他的行踪,结果是满城风雨追查杀人凶手,唐俪辞却一直坐在距离他杀人之处数十里外的树丛之中,淋了一夜的微雨,
昨夜……他其实沒有预计要杀人,在汴京城外动手,在皇上的眼皮底下杀人,为了五条不相干的人命,冒拖累自己和国丈府的风险,殊为不值,但韦悲吟咄咄逼人,风流店要夺绿魅珠,势在必得,不得已之下,他连杀五人,
杀人……并不算什么,唐俪辞倚树而坐,闭着眼睛,这里距离碧落宫很近,昨夜下雨之前他已将绿魅缚在信鸟身上,让它带回碧落宫,此时想必早已到了宛郁月旦手上,此珠落入宛郁月旦手中,能发挥极大的作用,远不止是救三个人的性命而已……但当然,对宛郁月旦來说,救人是他的目的,其他乃是其次,
他绝不会死了,
即使只是个头脑笨拙、窝囊又无能的傻瓜,即使一直都很想用自己的五根手指一寸一分将他掐死,即使从來都不明白这么愚笨庸俗的人怎么还能一直活下去,即使为了救这种人让自己染一身的血很不值,但……总还是要救他的,
他不会再失去任何同伴,至于已经失去的……总有办法可以挽回,只要他拼命、只要他相信、只要他不放弃,
一切或许都可以重來,
“嘀嗒”一声,冰冷的雨水自树叶上滴落,溅上他的衣裳,他的白衣早已湿透,甚至白衣上的血迹已被雨水洗去了大半,秋夜的清寒入衣入骨,唐俪辞一动不动的坐着,浸透骨髓的凉意,让人觉得在享受着一种恣情的快意,
一把淡紫色的油伞冉冉自远方而來,撑伞的人沿着官道慢慢的走着,这里距离洛阳尚有距离,附近也无村落,唐俪辞睁开眼睛,看着那淡紫色的伞面花一般在微雨中晃动,左顾右盼,仿佛在寻觅什么,
紫色的伞走了很久,慢慢來到了他身边的树丛,撑伞的人站住了,那柄伞移到了他的头顶,伞下是一张很熟悉的面孔,清秀而不妖治,眼神很清澈,有点倦,看着唐俪辞的眼睛,什么也沒有说,只是淡淡一笑,
“你回去吧,”他的语气很平静,
撑伞的女子答非所问,柔和的道,“昨夜官兵将汴京和洛阳各家各户都搜查了一遍,说是要抓夜杀五人的凶手,我想……韦悲吟那样的人物,不会轻易死在其他人手上,”她弯下腰來凝视着他,“带人搜查的是杨先生,我想对于杀人者是谁,他和我一样心知肚明……但他既然要到处搜查,那就是说明第一他找不到你;第二他也不愿找到你,我问他你的消息,他很惊讶你我相识,说昨日他还和你在宫中相遇,说你……出手杀了一只青蛙,之后便各自离去,”她缓缓的道,“我想你杀蛙之事给了他很深的印象……”
唐俪辞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仿佛觉得和她谈论那只青蛙全然是浪费唇舌,“回去吧,秋雨寒重,荒郊野外,沒什么可待的,”撑伞的女子摇了摇头